楚十五倒是有种两人只是短暂分别的错觉，无论如何，她都会先将顾晨阳工地出事这件事情查清楚。
没了那份伤感，她倒是更加坦然面对他，“回吧，照顾好太婆，替我向太婆再次道歉。”
楚十五说完，转身要走。
但是顾晨阳却牢牢地握住她的手，怎么也不愿意就此放开。
车灯朝两人打了过来，顾晨阳饶是在舍不得也得放手，“十五……”
“再见，”楚十五抽回了手，说完时，发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或许还是高估了自己，以为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但有种东西它情不自禁。
拉开车门，她坐了进去，车灯下的顾晨阳身形寂寥，她强忍着没再多望一眼，说道，“黄叔，麻烦开车。”
汽车转了车头，她从后视镜里看到顾晨阳跑着跟了过来，她握紧了拳头，强忍着泪意。
“别哭，会慢慢好起来的，”刘全枯瘦的手搭在了楚十五的手背之上，他松了口气，“小玉啊，我们回家。”
楚十五知道他不会故意混淆，可能出于对爱女的思念，才会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她没去纠正，而是看着黑洞洞的窗外，脑子里一片空白。
去省城大概要开四个小时的车，又是夜晚，楚十五撑不住便睡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子腾空，她便惊醒，发现刘疆要抱她下车。
“不用，我自己可以，”她连忙下了车。
刘疆不自在地收回了手，邀请她进屋。
虽然已经是深夜 ，但是面前的红砖小洋房却是灯火通明，透过玻璃都能看到墙上精美的壁画。
知道外公颇有家底，可没想到住处这么豪华。
这一处房子犹如建在花园里，周身到处散发着花香和春天的气息。
“进去吧，”刘疆说道。
楚十五点了下走，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已经有佣人上前送来拖鞋，“小姐，请换鞋子。”
这样旧底子的称呼让楚十五十分意外，不过进屋看到一整面墙的勋章，她又不意外了。
那些勋章，虽然她不知道具体代表什么，但那成色，明显就是解放前的物件儿。
解放前，外公也就四十多岁，正值壮年，难道说他……
“黄嫂，给十五做点吃的，然后送她上楼休息，”刘全吩咐道。
楚十五回神，看到外公已经扶着红木旋转楼梯往上走了。
外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忍不住想。
八零年代之前，整个国家经历着经济上的困苦和政治的艰难，就算是一九七八年开放后，刘家也不可能发展得这么神速。
“很惊讶？”刘疆已经将楚十五的惊诧看在了眼里。
楚十五的确是满腹不解。
“你只要记得外公是功臣就对了，”刘疆笑着道，“这屋子里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以及应得的。”
“可是……”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楚十五再次打量这座红砖小洋楼，气派得连她都无法形容。
“爷爷是刘家最小的少爷，最得宠，儿子又生了最多，所以当年刘家分家的时候，爷爷分到了最多的黄金，听说最混乱的那个年代，这些黄金都捐出去了，后来爷爷也参军了，因为表现出色，一路升职，直到解放后被收编……”
楚十五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外乎外公在国家最需要团结的时候做了应该做的事儿。
再加上富贵险中求的，所以有了原始累积做基础，才发家那么快。
“还有什么要问的，随便问，”坐在红木沙发上的刘疆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神色格外悠然，“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楚十五感激点了下头，对刘疆，她从未有过怀疑，也相信他不会对她撒谎，“那日外公让你打电话给顾晨阳之外，还吩咐你做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刘疆不解，“我记得爷爷只是让黄志打了个电话让顾晨阳回去谈事，并没有其他的吩咐了。”
没有其他的吩咐？
那顾晨阳工地出事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是巧合，也太凑巧了，偏偏选在他回浪头村的时候。
如果说是竞争对手，那这手段也小儿科了。
那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怀疑是外公找人做的这件事？”刘疆蹙眉问道，“你怀疑任何人，也不能怀疑外公。”
楚十五凝眉望了过去。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肯定不会出这样的馊主意，”刘疆靠在了沙发靠背上，翘起了二郎腿，看向了别处。
楚十五自然不会将他视为幕后黑手，有可能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外公所为。
“小姐，先吃饭吧，”黄姆妈走了过来，双手交叠放在小腹部，恭敬地说道。
楚十五看她和黄志有几分相似，看她的年纪，应该是黄志的母亲。
“谢谢，”楚十五起身去了餐厅。
这是一碗卧了鸡蛋的排骨面，排骨好像熬了很长时间，十分酥嫩，面汤更是鲜美得令人眉头都要飞起来了。
“你慢慢吃，我先上楼休息，”刘疆提着外套夹克，潇洒地走了过来，“有需要就找黄姆妈，她服侍外公十几年了，和家人一样。”
既然这么说了，楚十五便又打量了下黄姆妈。
她脸上长痣，笑起来露出满口牙齿，和蔼可亲，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面相不太好，就算是微笑，也是一连苦愁的模样。
吃了面，楚十五有些犯困。
黄姆妈便带她去了二楼楼梯对面的房间，“这房间是先生留给你妈妈的。”
外公有心了，居然连房间都留着给妈妈。
楚十五推门进去，里头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娇俏的五寸照片。
这是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楚十五现在发现自己和她是真的相像。
正因为她的五官没有爹的影子，所以才更加不得曹新莲的心。
“请早点休息，”黄姆妈恭敬地弯了身腰，带上门退了出去。
柔和的灯光下，楚十五犹如置身梦幻。
一转眼，她就从无依无靠的孤女变成了有佣人可使唤的大小姐。
这才一九八六年，就在大部分都还在贫困线上的时候，她居然可以衣食无忧，甚至是不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就走上了人生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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