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求你送我去卫生所，”楚芳芳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问你，月经啥时候来的？”曹新莲问道。
楚芳芳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记不起来了。”
“你说说看，你有啥用，这个都记不起来了，”曹新莲已经不抱希望她能解释清楚这么流血是怎么回事了，“之前有过想吐的时候不？”
“有过，”楚芳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行了，“奶，送我去卫生所，我快疼得受不了了。”
“去卫生所不用钱啊？”曹新莲愤然断了楚芳芳的念头，“就是流产而已，矫情个什么劲儿。”
楚芳芳用最后一点力气拉住曹新莲的衣角，“不去卫生所我会死的，奶，我求求你了。”
“哪那么容易死，”曹新莲不削道，“污血清干净就好，你忍忍，我来帮你。”
楚芳芳疼得直接昏死过去了。
曹新莲挽起袖子，撩起她的衣摆便将手掌贴了上去，像是揉面团似地揉了起来。
楚芳芳又活活给疼得醒了过来，哭着拼命要躲开曹新莲的手。
“琴琴，拿条绳子过来，”曹新莲的手揉酸，但是她知道不能前功尽弃，只有让楚芳芳好起来，才不会背上怀孕流产的名声。
楚琴琴拿了条稻绳过来之后就木然地离开了。
曹新莲动作利索地将楚芳芳的手脚捆住，一边捆一边说，“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说真要你去卫生所，那你这点事情就坐实了。”
“奶，真的好疼啊，”楚芳芳痛得一直扭，恨不得直接滚下床，自己爬到卫生所去。
无奈，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曹新莲随手将一块破布塞进了她的嘴里，然后接着揉她的肚子。
这次比之前更好，仿佛手底下的不过就是一条脏被单，想好好给揉洗干净。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楚芳芳下身流出来的血从越来越多到越来越少，从她反抗的动作越来越大到越来越动不了了，曹新莲才停下来。
她抹了把汗，气喘吁吁道，“多大的事儿，还要去卫生所？这要是搁我们老底子，那就是火钳进去也给你把孩子给掏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芳芳听到了，那一动不动的腿忽然动了下。
不过也就这么一下而已。
曹新莲给她解了绳子，然后自顾着出门。
看大门口的楚琴琴，忙道，“给你姐姐煮碗姜汤，喝上两天就好了，对了，床上的被子你拿去后院洗了。”
楚琴琴一直都在门外，听楚芳芳的央求声，听曹新莲无所谓的口气，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知……知道了。”
楚琴琴去烧了姜汤，端到右屋给楚芳芳。
床上被血打湿的棉被让她浑身冰凉彻骨，从未有过的害怕和紧张。
“琴……帮姐姐一把，”忽然醒过来的楚芳芳努力地翻身过来。
楚琴琴被她青白的脸色吓得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姐……姐……”
“我要……去……卫生所……”不然她会死的。
“没钱，”楚琴琴声音发抖。
“后院石槽下边儿有钱，”楚芳芳说完，气若游丝。
楚琴琴害怕得双手搓着裤子，“不……不敢……”
楚芳芳牙关紧咬，想自己起来又完全没有办法。
这时，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接着有人说话，“楚芳芳，你在家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
楚琴琴犹豫了一下便出去了。
“你是……”
“我是梅总的司机，我叫昌叔，我们梅总请她去一趟招待所。”
很快，楚芳芳带着昌叔进来了。
昌叔愣怔了一下，“这是……”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进来时我姐姐就这样了，”楚琴琴无语伦齐地摆手，低头看向了地上。
“人我先带走了，”昌叔思忖片刻后便将楚芳芳抱起，快步出去。
一辆小车一路穿过弯弯曲曲的公路，往镇上开去。
楚琴琴心下一阵恍然，忽然想到楚芳芳的话，便去拿了手电筒往后远走去。
石槽下边儿有钱？
这下面咋会有钱呢？
如果她不声不响地挖出来藏好，那是不是发大财？
“琴琴，刚才那人是谁！”曹新莲的声音把楚琴琴吓得差点拿不住手电筒了。
“我不认识他，但是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她应道。
曹新莲这才没追问，喝了口水去睡觉了。
楚琴琴瞄了眼石槽，也回屋去了。
不过她的脑海里一直响着楚芳芳的惨叫声和最后那丝差点察觉不出的呼吸声。
她以后会不会也这样？
奶奶会不会也这么对待她？
她害怕极了，整宿都在琢磨这个问题，直到外头响起了一声炮竹，接着很多的小炮仗响了起来。
楚十五家，已经灯火通明了。
楚十五一人抱着两张遗像，从家里出发，一直走到墓地。
落葬时，她双膝跪下，深磕了三个响头才看上两具被刷成紫红色的棺材。
或许是前后两世的经历，让她忘记了那痛失双亲的痛彻心扉，亦或者是心里有更多的疑惑让她清楚哀伤只会让她冲动得失去判断力，才不得不冷静清醒下来。
“起来吧，”顾晨阳扶起她，却因为双腿发软，差点没站稳。
“没事吧？”她越冷静，顾晨阳就越担心，“想哭就哭出来。”
“哭不出来，”楚十五艰难地扯了下嘴角，她双眼酸涩，却毫无泪意，“我是不是很冷血？”
顾晨阳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此时此刻的模样。
明明满脸哀戚，却没有一滴眼泪。
“别这么说自己，”他搂过她的肩，柔声安慰。
有时候哭并不代表难过，不哭并不代表不难过，眼泪和难过并不对等。
墓地所有事情都结束之后，楚十五被扶着回到了家里。
常青树枝涮了点符水，在身上洒了几把，表示去一去晦气。
楚十五从顾晨阳手里接过树枝，沾了点符水往他身上洒了洒，“这几天辛苦您了。”
“就没其他的话对我说吗？”顾晨阳握着她的手腕，一脸正色地问道。
楚十五略一思忖后，问道，“订婚酒定在哪天？”
她一定会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大家的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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