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楚十五连忙往木椅一端挪了下，又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才循声望过去。
只见孙村长带着楚大海口吐霜气而来。
“你们在这里就好了，”孙村长气喘吁吁道，“找了阿阳大半天，是没见着人回来才想到可能还在卫生所，果然是这样。”
顾晨阳心头有着被打搅的不悦，但是孙村长也是关心他，那点小情绪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您找我……”
“是这样的，”孙村长吞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报纸上说煤炭可能要涨价……”
说到这里，他的视线朝楚十五瞥了一眼，接着道，“大家伙们合计，是不是趁着涨价之前多打些煤球出来，我啊找陈义王飞都商量过了，你是见过场面的人，想听听你的意见。”
顾晨阳没有忽略孙村长那一瞥，好奇之余点头道，“也行，就是回头要找个干燥通风的地方存放，要不然春季的潮气太重，到时候造多了煤球也没用。”
“行，这个问题我来解决，”孙村长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的时候还跟着个楚大海，便忍不住批评，“楚大海，你真好意思让别人给你老娘守孝啊？”
楚大海哪怕是翻山越岭也依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村长，这不是没车么。”
“没车你不会走过来啊，”孙村长训斥道，“这送报的都能骑自行车到咱们村里来，别人不会开车的，也都是走上路，别人行，你为啥不行？”
许是楚大海路上被教育过，这会儿是一点儿脾气都没了，“知道了，知道了。”
“曹新莲家属，”护士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病人要去厕所，快来扶一下。”
楚大海朝着病房望去，看了一眼，视线忍不住往厕所的方向瞄去，接着道，“十五，你扶你奶去厕所。”
孙村长立时看向了楚十五。
顾晨阳眉头微蹙，这楚大海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脸皮。
“我不去，”楚十五敛目道，“她已经和我断绝祖孙关系了。”
“你……”楚大海习惯性地扬起拳头，“找打是不是？”
“楚大海，你想干啥？”顾晨阳把楚十五护在了身后。
人前都敢举拳头，那前几年的人后，他是不是也这样动不动就威胁她？
楚大海悻悻然地放下拳头，“我能干啥，这么不孝顺的孙女就得教训。”
“大海啊，做人啊，还真是要多读书多看报，还有就是村里为了照顾你们这些文盲，还特地给你们读报，”孙村长不耐烦地看着了楚大海，“今天的报纸你听了没有？”
楚大海哪会有那个耐心。
孙村长道，“今天的报纸有一则告示，那就是楚十五和曹新莲断绝祖孙关系内容。”
顾晨阳诧异不已，他回眸看着被她护在身后的楚十五，难以想象她昨天来镇上是为了做这件事情。
这相当于认识曹新莲和楚家的人都知道楚十五已经和曹新莲没有任何关系了，也就等于她脱离了整个楚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孤女。
“曹新莲家属，”护士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楚大海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护士逼急了，进了病房就大吼道，“你们这些人咋这么烦？家属没空，你给扶一下上茅房有啥不可以的？再说了，我一个男的，咋带我老娘去上厕所啊。”
护士被这么一吼，不高兴地收拾了针筒等机械，白了眼楚大海就出来了。
病房里传出楚大海骂曹新莲的声音。
孙村长失望地摇头，“楚大海这个龟儿子，老嫂子以后有的苦头吃了。”
顾晨阳和楚十五都没搭话，曹新莲有没有苦头吃，外人不必太过于纠结。
“行了，大海，你别骂了，”孙村长听不下去，扬声对楚大海说道，“你是儿子，照顾起来是不方便，我们现在回去，帮你和芳芳还有琴琴说一声，让孙女来敬孝。”
楚大海‘嘭’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孙村长眼睛都瞪大了，“走走走，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回去，不要搭理这号人。”
说完，双手揣进袖子，先往外走。
顾晨阳揉了揉楚十五的头，手掌搭在她的后背，柔声道，“走吧。”
面对楚家人，顾晨阳知道已经不需要太多安慰的话了，因为她看得透彻，而且内心十分坚定，面上不轻易看得出情绪来。
到了门口，顾晨阳看到村长已经等在卡车的副驾驶旁边了。
“阿阳，快走吧，天儿怪冷的，”孙村长跺着脚。
初晨阳却没要启动汽车的意思，“哥儿，要么我出钱找辆车送您回去？我这车让十五坐。”
孙村长还是头一回没做这副驾驶的位置，“我倒是给忘了，还有个十五，不用另外找车了，让十五坐车斗里就行了。”
小型卡车的后斗完全是敞开式，这种天气，顾晨阳担心汽车还没到村里，楚十五已经被冻坏了。
“我车里还有件军大衣，”顾晨阳开了车门，把一件厚重的军大衣扯了出来，丢给孙村长，“就麻烦您后坐后斗了，副驾驶让十五坐。”
“这……”
“您就别‘这’了，我还想着租十五家的地放煤球，”顾晨阳瞥了眼楚十五，先上车了。
租她家的地儿？
楚十五想了下，立时明白顾晨阳的意思。
整个浪头村，就属她家最宽敞，谁让她家里就她一口人呢。
她坐进了副驾驶，说道，“我家后院搭个棚子就可以存放煤球。”
妈在世的时候，也养过鸡鸭，后院地方也够大，存放煤球足够了。
“行，位置你划出来，钱我来给，”顾晨阳手下一个利落的转动，将小卡车开出了卫生院。
楚十五看向车窗外，连外人都不会占她的便宜，怎么自家人那么开得了口和下得了手。
到了浪头村，孙村长背着手往楚大海家走去，还没走到就让开了，“芳芳，琴琴，你们出来。”
楚芳芳抓着把瓜子走了出来，“啐”地一声吐掉瓜子壳，问道，“又啥事儿？”
“去卫生院照顾你奶奶去。”
“行啊，”楚芳芳十分干脆，对着要回家的顾晨阳喊道，“阿阳，你现在送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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