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新莲的头顶上盘旋着一团乌鸦，乌黑一片，数不清有多少只。
她本能挥手去赶跑乌鸦，然而，受了楚十五指使，没有一只提前离开的。
楚十五就这么站在边上看着，她的奶奶急巴巴地赶到西浪村，怕是已经收到了王秀竹的消息，打半路拦截她的。
若无其事地从曹新莲身边经过，楚十五心里没有漾起丝毫波澜。
半路上碰上几个乡亲着急忙慌地迎面跑过来，其中一个便是英大妈。
“十五，你没事吧，前头好多乌鸦。”
关心的话，让楚十五心头一暖，笑眯着一双明眸，“英大妈，我没事，那么多乌鸦，你别去了。”
说完，心里默默对乌鸦说道，“鸦儿别伤到其它人，都散了吧。”
“知道，主人，”乌鸦配合地回应她，带着鸦群扑啦啦地飞走了。
曹新莲哭嚎得快要接不上气来了，“天煞的，老天爷不开眼啊。”
英大妈上前询问究竟，“莲婶儿，你这是咋回事啊？”
“我哪知道啊我，”曹新莲‘哼’地一声擤掉鼻涕，诉苦道，“我就走到半路，忽然就那么多……那么多的乌鸦朝我飞过来，我……我……”
楚十五这才正眼望过去，只见曹新莲的头发犹如草地上的草被一丛丛拔掉了似地，成了个癞痢头，极为难看。
“莲婶儿，你最近是不是做了啥亏心事儿啊？”英大妈小声地问曹新莲，“这乌鸦咋就和你们家较上劲儿了。”
上次徐翠花舌头没了的夜晚，楚大海的家上空就一直想着乌鸦的叫声。
“阿英啊，你可别瞎说，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们楚家可是坦坦荡荡的，”曹新莲紧紧地锁住眉头，仿佛眉心夹得越紧，自己说的话越有说服力一般。
“那这么多乌鸦是……”英大妈呵呵一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哪知道哇，这该死的乌鸦，”曹新莲又啐了两声，发现楚十五就站在不远处，揪着她就吼骂，“十五，你个死丫头，你到你小叔家讨啥债啊？那些钱可都是你把给你叔叔的，你一个孩子，咋就这么不学好，连自己的亲叔叔也要害。”
楚十五缩了缩脑袋，故意装作一副被骂惨了的样子，“奶~~我爹妈的棺材破得不成样子了，我要给他们置办新的棺材，还有修墓，你是不是觉得我错了？”
最后那几个字，听上去差点哭出来了。
“啥棺……”曹新莲还要谩骂，发觉英大妈等几个邻居还在，便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和我回去，回去再说。”
说完，大步上来，一把勾出楚十五的肩膀，要带她回家。
才走没几步，楚十五就听到曹新莲在低声诅咒她，“死东西，你爹妈都没再生一个儿子，要立啥墓？你给我安分点啊，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说着，那搭在楚十五肩头的手抽回来一下，找到她的后脖颈重重地捏了下去。
那一瞬间，楚十五的魂儿都要痛飞了。
她使出浑身力气，将曹新莲推了出去。
曹新莲后退了两步，跌到了干涸的水沟里。
水沟里有不少的石头，这一跌，也够吃一壶的。
只是楚十五真的没想到曹新莲会当着别人的面对她下手了。
“好痛！”楚十五率先喊了出来。
身后的英大妈等两人听到声音连忙跑来，“咋了，十五？”
“大妈，我的脖子……”楚十五踱着小碎步把后脖子给英大妈看，哭着道，“我奶她拧我，真的好痛。”
她没有夸大脖子上的痛，因此刚才下手也没有收住力度。
“哎哟，哎哟，”曹新莲的声音从水沟里传过来。
英大妈身边的林彩婶子连忙过去，将人拉了起来，“莲婶儿啊……”
“死东西，你咋不去死啊你？”曹新莲还没站稳就骂骂咧咧起来，“我是你奶奶，你居然对我动手？你爹妈都死了，咋不带你去地下团圆啊？活着就是个祸害。”
楚十五顺势躲进了英大妈的身后，轻轻地啜泣了起来。
“你还躲，我让你躲？”曹新莲脱下鞋子就朝楚十五拍去。
但是楚十五躲得巧妙，曹新莲的鞋底好几次都拍到了英大妈的肩膀上，这让她很不爽，“莲婶儿，十五就是个孩子，你和孩子置气做啥？你瞧瞧她的脖子，都捏出乌紫血来了。”
“阿英，你给我起开啊，不然我连你也打，”曹新莲热血上头，哪里顾得上这么多，鞋子就直接拍在了英大妈的身上。
林彩婶子要拉开曹新莲，也被打了好几下。
“行了，莲婶儿，”英大妈到底是被惹急了，推开曹新莲，拉着楚十五就小跑着回到村里。
林彩婶子也不搭理曹新莲，跟着回来。
“英大妈，阿彩婶，”楚十五朝着两人恭恭敬敬地鞠躬，“对不起，是十五连累你们了。”
起身后，连忙帮着拍两人身上的灰尘。
“十五啊，别难过，和你没关系，”英大妈满是叹息，握着楚十五的手，怜惜道，“没有想到你奶奶下手没轻没重的，后脖子还疼不？”
楚十五已经连累她们被打，忙摇头，“不是很疼，谢谢英大妈。”
“哎……”林彩婶子叹了一口气，看着楚十五满是赞许，“你爹妈生前真没白疼你，就算是女儿，也要让他们地下安心。”
“十五没本事，只能把欠条上的钱要回来，这样才能把爹妈好好安葬了，我奶她恼羞成怒是因为我找我小叔和二叔要钱来着，”楚十五解释道。
英大妈和林彩婶子恍然大悟，“你奶之前还在和大家伙儿聊天呢，村委有她电话，接了后就去说要去西浪村，原来是因为你啊。”
果然是王秀竹打电话来找曹新莲了。
楚十五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奶说我不应该找小叔和二叔要钱，可没有钱，我咋给我爹妈办身后事。”
林彩婶子更是疼惜不已了，“这钱不够，你咋还免了村里其它叔伯借条上的利息钱？”
“阿彩婶，我爹要是在，也不会找大家要利息的，十五孤苦一个人，你们都是十五的亲人，是不是？”楚十五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着清澈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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