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虽然凉了，但是吃上现成的，真是前世梦寐以求的事情，更何况这几天每餐每顿都是如此。
顾太婆年纪大了歇息得早，晚饭吃完不过六点钟。
这搁前世，她还在山上割猪草。
“你去哪里？”顾晨阳在楚十五出门的时候喊住了她。
“出去逛逛，”楚十五脑门筋抽紧，满是无奈，“吃的太饱，出去散散步。”
吃得太饱？
顾晨阳心里冷嗤，面上却道，“晚饭你就吃了点番薯丝汤，咋地就吃饱了？”
楚十五的确吃的不多，但他也不要这么紧盯不放啊，“三爷爷……”
“你带着这个做啥？”顾晨阳打断她的话，摊开手掌心，上面一颗干瘪的果实落入楚十五的眼内。
“你咋……”
“你兜里掉出来的，”顾晨阳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啥？”
楚十五当然知道，而且她去山上就是为了找这个玩意儿。
“是啥？”她明知故问。
“这是大烟，”顾晨阳蹙眉，声音多了几分紧张，“初中书上的历史你还记得不？”
她当然知道，只是他居然也知道，她颇感意外。
“身上还有几颗？你都给我丢了去，”顾晨阳示意她进屋，“剩下那些我都拔了当柴烧了。”
楚十五牢牢地抓着口袋里仅剩的一颗果实，“我去去就回，我保证不会用它做坏事。”
说完，转身没入夜色之中。
顾晨阳猜想不透她到底要干什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到人回来才放心。
不过，九点光景，他听到堂屋有动静，便从书桌便起身，蹑手捏脚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只见穿戴整齐的楚十五打开了门。
去哪里？
听到脚步声远去，顾晨燕打开了门。
人在他家住着，他是有责任的。
楚十五左右张望，不见有人，这才继续往楚大海家去走。
“主人，小心，主人，小心，”乌鸦哇啦哇啦地叫开，像是拉响了警报。
楚十五已经习惯它的聒噪，鸦儿，你别吵，姐姐一会儿请你吃肉肉。
“叫我鹊儿，我是喜鹊，我是喜鹊，”乌鸦急着为自己辩白。
整个浪头村的上空响起了乌鸦声，让人听了汗毛陡立。
楚十五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楚大海的家。
此时，楚大海和徐翠花犹如喝醉了似地醉生梦死，双眼朦胧，呓语不休，连屋里进了人都不知道。
“啪啪”两声，楚十五在徐翠花的脸上拍了两下，只见她双眼空洞，毫无意识，满意地嘴角露出一丝诡笑。
她知道剪刀放在哪里，毫不费力找到，拿在手里也是格外顺手。
乌鸦叫声盘旋在屋顶，将楚大海家里传出来的几个闷哼声给压了下去。
楚十五用手帕捏着半截儿舌头，气定神闲地走了出来，她仰着头，对着飞来飞去的乌鸦说道，“鸦儿，你下来，姐姐请你吃肉肉。”
“肉肉臭，鹊儿不吃，”乌鸦飞了半圈儿，飞得无影无踪。
楚十五嫌恶地将那舌头丢在了院子里，拍了拍手离开了楚大海的家。
饭后，她来的便是楚大海家，不过是从后院溜进来，往他们灶上的热水罐里丢了‘大烟’的果实。
烧饭烧菜，免不了用热水罐里的热水，这才使得一家三口瘫软在地，陷入迷幻之中，大大方便了下手。
她楚十五可不是善男信女，被徐翠花这般口舌造孽污蔑，当然得以牙还牙。
割了她的舌头，往后也就清静了。
回到顾太婆家，楚十五便看到顾晨阳双手环胸，目光懒懒地朝她射过来。
“三爷爷，您还没睡？”她故作轻松问候。
“去哪里了？”顾晨阳神色微敛，带着几分探究。
楚十五摊手，“没去哪里，就是睡不着，逛逛。”
“你还有这兴致？”顾晨阳眉眼稍稍松了几分，“有啥好逛的，说给三爷爷听听看。”
“没啥好看的，这不是就直接回来了么？”楚十五瞧瞧将左手藏在了身后，“很晚了，您早点睡，不要熬夜，我也睡了。”
她打了个哈欠，快步去厨房，舀了瓢水，清洗了手上一点血迹。
顾晨阳自然不会相信她就是纯粹去溜达，可她不想说，他也不能撬开她的嘴。
一夜过去，天气大好，灿烂的阳光让整个浪头村像是批了层金光。
楚十五起床时，等她的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
顾太婆正在扫地，虽是耄耋年纪，动作却还十分利索。
“太婆，”楚十五端着碗勺米汤喝。
“是不是昨晚被乌鸦吓着了，所以没睡好啊？”顾太婆笑盈盈地望过来。
楚十五眯眼笑了笑，算是回答，“三爷爷去哪里了？”
“喏，”顾太婆朝着她家的方向道，“卖米去了。”
楚十五赶紧涮了碗，跑回了家。
买米的队伍也不似之前那么整齐，三两个人凑起来议论着什么。
“十五，昨晚的怪事，你听说了哇？”
楚十五被叫住。
“啥？”
“这孩子……”
“昨晚上乌鸦喊了一晚上，结果你猜……”
“你二婶昨晚上没了半截儿舌头，”有人争先恐后和楚十五说道，“你二婶那嘴巴不干净啊，肯定是你爸爸显灵了吧？”
“阿英，你少说两句，”其它人提醒英大妈，顺带将她拉开，安慰楚十五，“十五啊，你别怕，就算是你爸显灵了，也是保护你。”
楚十五面上乖巧，心里哭笑不得。
“小楚，你过来，”顾晨阳把瓜瓢放米袋一丢，抖了下披在肩上的棉衣，一边儿站着了，“你来。”
“来啦，”楚十五总算是从大娘大妈们的嘘寒问暖中抽离开来，在顾晨阳满是狐疑的眼神下泰然自若地称米。
天气好加上没人捣乱，第一批米卖得很顺利。
顾晨阳点算完收入，抽出两张一元钱，“给你的劳务费。”
“谢谢三爷爷，”楚十五伸手去接，不想顾晨阳的手缩了回来。
楚十五两条秀气的眉毛周在了一起。
“昨晚的事儿，你干的？”顾晨燕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干的？”打死楚十五都不会承认割了徐翠花舌头那事儿，她压低声音轻轻说道，“大娘大妈们都说了，那是我爹显灵，我二婶遭报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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