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婆正在院子口张望，看到楚十五来了，脸上立时笑开了花，又看到顾晨阳手里的电视机，惊奇道，“哟，这是打哪里来的呀？”
黑白电视机在这个年代，依然也还是稀罕的家电。
“我家的，”楚十五想起起爸爸楚大江买来这台电视时脸上那骄傲的神情。
说起来，整个顾家村也还真没几户人家有这个本事的，
“哦哦，”顾太婆觉得稀罕，跟进屋后东摸摸西摸摸，“这东西好，老二家好像也有一台，我看到他们放过。”
“妈，让小楚先住我屋吧，我去大哥家住一晚，”顾晨阳拍去身上被电视机蹭上的灰，又拉了拉身上的黑色中山装，直到褶皱的地方挺阔了为止。
一听这话，楚十五过意不去了，“顾三爷爷，我和太婆住一屋，不影响你的。”
顾晨阳却是一愣，“你和我妈住一屋？”
这顾家的孙女辈和曾孙女辈都不愿意和太奶奶住一屋，没想到一个外人却愿意。
顾太婆笑着道，“十五啊，太婆身上一股老年味，你啊还是住阿阳屋，”
没人嫌弃她这个老太婆，顾太婆笑得见牙不见眼。
“没事儿，”重生过一回的楚十五什么人没碰过，顾太婆虽然年纪大了，可据她所知，顾太婆是个很爱干净的老太太。
就算身上有一种老年人的气息，那也是岁月的痕迹。
顾晨阳望了眼楚十五，点了下头，“那行，我去做饭。”
意思是楚十五也留下来吃饭。
楚十五连忙道谢额，“那就麻烦三爷爷和太婆了，”
顾晨阳听这个称呼还是觉得奇怪得很，但是他在顾家村辈分高是事实，大房和二房的小辈都喊他“三叔”“三爷爷”，但是同村的其它人却不这么喊他。
“太婆难得有人陪，”顾太婆十分开心，忙颠着小脚去开柜门，搬出新弹的棉絮要装被套，打算给楚十五睡。
小辈们都忙，她不愿意对小辈们提要求。
楚十五不好意思让她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忙活，忙进屋说道，“太婆，我自己来。”
顾太婆也没勉强，看着瘦小的模样抱着着厚厚的被子，问道，“你在你二叔家没好好吃饭啊？”
好好吃饭？
楚十五顿了下，回想那些被苛待的日子，神色有些落寞，“太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往后十五自己一个人好好生活。”
顾太婆赞许地点头，“好孩子，你说得对，自己好好过日子也一样的，不过有困难，还是可以找太婆帮忙的。”
顾太婆之前不是没见过楚十五，只是她孤僻的性子使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生疏冷淡，让人亲近不起来，今日见了，倒是另外一副让人心生怜惜的模样。
套完被套，楚十五已经满头大汗，但是没急着歇下，而是趁着太阳好，端了长凳去院子，顾太婆屋里的被褥都抱了出来，趁着日头好，好好晒一晒。
烧好午饭的顾晨阳端着两盆菜上桌，看到院子晒得满满当当，心里滑过一丝异样。
他是顾太婆的儿子，这些小细节不是没想到，只是老母亲不让他忙活这种小事，他不好插手。
顾家四代中，不是没女孩子，但是没一人能帮着给老人家晒晒被子，掸一掸灰尘，拍一拍棉絮，想起来也是多有心酸。
趁着过年这段时间，他便不让老人烧饭，主动承担起烧饭做菜和家中修修补补的活儿。
中午饭没凳子坐，三人只能站着吃。
即便如此，也是顾太婆吃得最舒心的一顿，她吃完饭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对顾晨阳道，“阿阳，你看，家中多个人吃饭，饭菜都香一点，你啊赶紧给妈带个儿媳妇儿回来，听到没有？”
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事儿，顾晨阳俊朗的脸上多了丝不自在，“妈，别催了，我知道了。”
刚重生的楚十五不免多了几分八卦之心，“太婆，说不定三爷爷有对象了，只不过是还没到带回家给您看的时候。”
“小楚……”顾晨阳放下了筷子，皱着眉头看过来，“别瞎说，没有的事儿。”
顾太婆仿佛听进去了，“原来是这样。“
看到顾太婆眉开眼笑，楚十五凑过去小声说道，“等到时机成熟，他就把人带回来给您看了。”
说完，睨了眼顾晨阳，此时他脸色不好看，趁着顾太婆端碗去厨房，便又朝他压低声音道，“这样不用被催婚了，顾三爷爷你加油，下回带回来就好。”
顾晨阳闻言，真是没脾气了，她开他玩笑还一副帮了他要他谢谢的感觉呢。
下午的时间，楚十五开了电视给顾太婆看，顾太婆眼神不好，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
她又把收音机开起来让她听。
“这个好，比那玩意儿清楚，不会晃来晃去的，眼睛难受，”顾太婆凑到收音机旁边，认真地听了起来。
楚十五看太阳下山，又出门去搬被褥。
卷好的棉花被有些沉，她一鼓作气抱起来。
不料，着阳光气息的棉花被还是很重，让人整个人往后仰去。
“小心！”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腰，将她扶起后又迅速抱走了她手中的棉花被。
楚十五回神，好险啊，这要是抱不住，干净的棉被可就掉在地上了。
她低头看了看，地上有零星鸡屎，呼……还好，要不然好心办坏事，晚上没被子睡了。
顾晨阳从屋里看低头的楚十五，不由地笑了笑，才开始铺被子，被太阳晒过的被子带着阳光的味道，这是他小时候最深刻的记忆。
太婆虽然年纪大了，对他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冬天时，每当他从生产队回来，他的被子总带着阳光的味道，温暖而舒服。
晚饭是简单的煮面条，虽然只有青菜，但是楚十五吃得不亦乐乎，饭后还抢着洗碗。
顾晨阳从她手里夺过碗筷，自顾着去厨房了。
楚十五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坐在灶后，塞了把木柴进灶膛，稻秸烧地噼噼啪啪香，很快让锅里的水热了，
“差不多了，”顾晨阳说道，再烧下去，水烫得没法洗了。
楚十五有种马屁拍在马腿上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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