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幼娘挠了挠头:“我在猜这大伯该不会是有不成器的儿子,才对旁人这么苛责吧。”
“我也不知,但仅仅凭猜测,我认为他的孩子应该还不错。”唐与柔推测道,“他这般严厉,对孩子必然严加管教。一般说来,严格的父亲教出来的孩子,不是极好的,就是极其不成器的。但全伯毕竟是郾城四大富贾麾下的掌柜,而且还是酒肆这种利润颇大之地,若是有这般污点,轮不到让他来当。不然若是出了事,情义之下很难追责的。”
“姐姐说得好有道理!”
只从这些细节,就可以分析出这么多!
幼娘和豆儿对唐与柔更为敬佩了。
虽然如此,倒是无法求证。
三人说着闲话,听到了凌乱脚步声从北面传来,转头看去。
一名身着掌柜锦袍的年轻男子从北市跑来,步履匆匆,脸色不太妙。
全伯从酒肆柜台后站起来,问:“老大,你不在福满楼掌柜,跑这儿来做什么?!”
“爹,少东家他在福满楼要了好多酒,我来搬酒的。”全伯的大儿子说得气喘吁吁。
全伯道:“胡闹,他大白天的不在学塾念书,跑福满楼那儿喝什么酒?”
他三言两语将儿子赶回去,不给他拿酒。
唐豆儿小声对唐幼娘说:“竟是当掌柜的!”
唐幼娘点头:“嗯!姐姐好厉害!”
唐与柔托腮,随口问:“这酒肆的少东家,不就是我们之前见过的四名公子中,头发最长的那个柳长卿,卿公子吗?”
弟妹并没有记得那些公子,纷纷摇头:“不记得了呢。”
过了没一会儿,那卿公子竟抱着酒坛子,摇摇晃晃地跑来了,边上还跟着好几个看热闹的路人。
这个时代的酒刚酿出来后度数很低,但若是经过数年的沉淀提炼,保存得当,浓缩后还是能让人喝得微醺的。
这柳长卿显然是将福满楼里的存货喝光了,才使唤掌柜的来酒肆取酒。这会儿没拿到酒,便自己跑来了。
“少东家,你这是做什么呢?”全伯看见他,拍着大腿,语气中带这些质问和嗟叹,“你不在学塾里,怎么跑这儿来了?”
柳长卿脸色通红,也不觉得当街耍酒疯丢人,带着醉意,诉着伤心事,“盈盈姑娘不喜欢我。”他将撕烂的折扇从袖中掏出,打开,说,“她宁肯将这丝绸做的扇子撕破,扔掉,也不肯让我进她的房……难道本公子没有钱?可本公子有的是钱,这酒随便卖一坛,就能赚几十两呢……”
“公子别说胡话,叫人听着笑话了去!”全伯急忙捂住他的嘴,将他拉入酒肆内。
有好事者问:“卿公子,你不是在兰芳阁住了两天了吗?竟连房都没进?!”
全伯横眉怒对,瞪着柳长卿:“竟有这等事?少东家你可真是太荒唐了!”
柳长卿摆了摆手,一脸痴情模样,怒道:“为了等盈盈姑娘,就算睡在走廊上又何妨?”
众人一阵哄笑。
全伯只觉得丢了脸,驱赶看热闹的众人,命小厮赶紧给少东家煮醒酒汤。
“少东家快来后院,赶紧用冷水清醒一下。”
柳长卿却挣脱掉他的手,扑在柜台上:“不,现在只有酒能让我大醉一场!我要酒,我要酒!咦哪里来的大香菇?”
他竟抱起唐与柔他们的灵芝,咔嚓啃了一口。
啊这……
唐与柔:“…………”
唐幼娘惊呼:“天啊!”
豆儿急得跺脚,大喊:“灵芝,大灵芝!你把我们的大灵芝啃了!”
“啊这是灵芝?抱歉,我突然腹中饥饿……还以为这是大香菇……”柳长卿恍恍惚惚地扔掉灵芝,走了出来,摸向顺袋,问,“这灵芝多少钱,我赔给你们便是。”
唐与柔扶额,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直接问他要十两银子,可又觉得少了。
这只是灵芝的底钱,他们在这儿摆了一天的壶,总得加上摆摊的收益吧?那这到底该怎么算?
幼娘见姐姐不说话,还当她给自己机会来练胆子,鼓起勇气对卿公子说:“你得来投壶,中六支才可以拿走!”
唐豆儿点头,补充道:“一两银子十支签子!”
柳长卿平时就挥金如土,更别说喝醉了,歪歪扭扭地走到摊位前,将整个荷包都塞到唐与柔手中:“来,今天本公子就来耍耍!”
他去过兰芳阁,大约已将大头花了,现在荷包里鼓鼓囊囊的,约有五十几两。
这是都给她了?
唐与柔站在街边,迎风凌乱。
不知怎的,她脑子竟想起了刚才那疯子说的话——你的福缘,在于人!
……
这喝醉酒的哥们连站都站不稳,扔了二十几把一支都没中,一下子就将利润提高到了摆摊第一天的水平。
现在郾城长街里都是投壶,不可能再赚到这么多银子的。
眼看银子就这么没了,全伯有些心疼钱,命小厮将少东家给叫回来。
唐与柔拦住小厮,没让他打扰卿公子玩耍。
她让弟妹在外看着卿公子,走入酒肆,对全伯福了福礼:“卿公子现在喝醉了,这投壶的钱自然是不能算的。”
她将柳长卿的荷包和被啃了一口的灵芝都塞到全伯手中,道,“等卿公子酒醒后,我们再来合计到底要多少银子。”
全伯听她这番话一说,不由对她高看了一眼,由衷赞道:“你这小丫头真不错,不愧是能想出投壶这把戏的,和那些摆摊的真不一样!”
唐与柔笑着点头道谢。
卿公子这样的商人之子出手一向阔绰,正是因为家里经营生意,这钱一旦花出去,很少有退回来的。
她觉得就算等人酒醒,不会问她要这银子的。
可这银子若是真拿了,以后再见这柳长卿,怕是就要低人一等,对方也只会将她当做市井小民,不愿过多结交。
柳长卿是福满楼和酒肆的少东家,也是和其他富贾的公子玩在一起。
她现在本钱不够,手上也没货,想要赚大钱,除了想出投壶这种取巧的招来,那就只能抱紧这些富商的大腿。
换言之,她想用这几十两,博取掌柜和他儿子的好感,好进一步拓展生意。
唐与柔扫了一眼酒肆里的坛子,问起了酒肆的生意:“全伯,这酒肆每天能卖出多少酒?福满楼每天大致能卖掉多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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