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高人?
医术高明的可不就是她自己的吗?
唐与柔有些心动,但又觉得太过麻烦。
她并不想和杨冕有过多利益往来。
这个庸医如果继续这样给人看病,迟早会治死人的。
这次主要是不想看见大伯娘一尸两命,才会出手相助。
不过她也没有彻底拒绝杨冕,而是用上了缓兵之计,道:“我那师傅去外村采药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再说。”
杨冕见有希望能邀请到高人,对唐与柔的态度又殷切了几分,还给她递蜜罐子,和她聊起炮制之法。
当然,没说几句就开始打听起高人的身份来历和治疗强项。
唐与柔觉得烦,和他胡扯几句后,以他碍事为由,将他赶走了。
杨冕有求于她,竟也由着她的性子,把她当大爷捧着。
左右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就算她再出格,杨冕为了以后医馆的利益,也不会跟她计较什么。
周围的学徒药童们却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咱这医馆是不是换了主人?”
“师傅竟能听唐灾星的话?!”
……
郾城解封了,东西南三集市又恢复往日的热闹。许是因着连续封城二日,直到夕阳西下,摊贩前游人依旧络绎不绝。
日暮时分,不住宿的学子们顶着一头夕阳,从学塾门口结伴而出。
见景公子走在最后,话里话外是一片对他的议论。
“景公子今日竟没撑伞。”
“他哪儿弄来的蓑帽,也太滑稽了!”
“真是想不到景公子竟会戴这种农人用的蓑帽,今天早上他也是戴着这帽子来的。”
景公子从同窗的议论声之中穿过,嘴角噙着淡雅笑容,信步而出。
两侧同窗纷纷让道。
他在台阶上的阴影里站定,抬头看了一眼夕阳,再将草帽扣在头上,坐入轿子里。
看夕阳是他的习惯,为了防止晒伤,他大部分时间只能避开阳光。
轿子路过集市,传来热闹嘈杂声。
景公子想起了什么,隔着轿子的布帘,道:“风,今日封城已解除,那日叫你去找的小丫头,可有眉目?”
随行的暗卫道:“已派人寻找,此刻理应在府上等候。”
景公子:“好。”
一盏茶的时间后,轿子回到府邸。
景公子和包子摊老板站在大堂面面相觑。
包子摊老板尬笑:“景公子,可是想投壶否?”
景公子回头,瞅着自己的暗卫,淡淡反问:“这是小丫头?”
暗卫默了默,躬身答:“那丫头今日没来。”
“明日再找。”
“是。”
……
等到天黑,数个麻沸散包才做好。
回了破屋,唐与柔将麻沸散包系在幼娘和豆儿的腰上。
“这是香囊吗?听说千金小姐才戴香囊。”幼娘下意识地想闻。
“别!”唐与柔急忙阻止妹妹,“这是防身用的,别把自己熏晕了。”
这散包系在身上味道极淡,有茶香,能有安神的功效,但若或将散包拆开,下到茶汤里,就能当蒙汗药来用。
“如果近身打斗,用来捂人也是可以的。可你们用起来一定要当心,别将人捂死了。也别对人提及这散包的用处,省得卷入事端之中,惹祸上身。若是村里人想要,你们就说这个用旧了已有了怪味,回来让我再给他们做个新的。这几个是我们自己用的,千万别给旁人。”
她嘱咐了几句,将各种意外都对两个小的讲清楚。
这个年头,大家喝茶还是将茶叶研磨后炖煮的,其实也就是更细碎的叶子汤。毕竟连饭都吃不饱,谁也没想过要浪费这能吃的东西。
茶水中常常有生涩苦味,这才有了许多手艺人开茶馆,收路人的茶钱。
她所做的这麻沸散包特意选了类似味道,苦味不浓,无论是加茶里还是加汤里,都不容易让人发现。
唐豆儿大喊:“大姐姐,再做一个给阿金叔叔送去吧,他可以去捂大熊!”
唐与柔忍不住对他脑袋呼过去:“捂个球!你把整包塞进熊瞎子的嘴里都没用!”
……
稍晚些时候,里正将分狼肉剩下的狼牙、爪子、内脏脊背骨之类的,全都运回了破屋。
这些东西大家都不要了,可唐与柔总觉得会有用武之地。
反正天也凉了,洗干净挂在院子里晒着,左右是坏不了的。
是夜。
院子里,唐与柔和幼娘将洗晒后的狼皮收下来,梳理皮毛。
这狼皮腥味太大,洗一次远远不够。
“真是太好了,这下连来年的新衣材料也都有了。幼娘从来没缝过狼皮的,这皮有些硬,毛倒是很顺滑。”幼娘剪着剪着,抬眼看见唐与柔身上裹着布条,担忧问,“明天一定要去城里吗?姐姐应该在家歇着。”
唐与柔不以为意:“没事的。”
那煜公子的药出奇地好,伤口周围隐隐有收敛迹象。
说来也是奇怪。
这年头连个采花大盗都这么厉害,越想越有些蹊跷。
唐幼娘洗着狼皮,打破了她的沉思,突然开始了一个新话题:“姐姐,幼娘这两日好像做错了许多事。”
“这是哪儿的话?”唐与柔疑惑地看向妹妹,只见火光下,她脸色严肃极了,故作轻松地揶揄道,“难道你看上了好几个小哥哥?”
“哎呀!”唐幼娘脸一红,“姐姐胡说什么呢?!就是……姐姐不在的时候,我跟赵爷爷说了些话……”
她将自己所做的都说给姐姐听。
在众人面前太过冲动,没有维护好自己的形象,竟还在人前留下一个叛逆的印象;她为了纠正这个,还在里正爷爷面前口出狂言,反而错上加错;又在反思自己不应该让豆儿去找里正爷爷,而是亲自跑去跟他道歉。
里正爷爷为了找这银子花了一个白天,可这会儿轻易找到了,岂不是会怪他们三个多事?
还有为了找人上山一起找姐姐,她夜里挨家挨户地敲门。
这也太出格了,这些事就该让里正爷爷做,不用她去跟着。
“……如果是姐姐的话,一定会很早就将这事告诉里正爷爷了,而不是等到晚上……”
唐幼娘不停地在耳边絮絮叨叨,越说越觉得不对。
唐与柔静静听着,托腮望着她。
幼娘说着说着,见姐姐不说话,便也停了话头。
院子里很安静,就只有洗狼皮所发出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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