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则笙的声音微微一滞，缓缓低下头。
良久之后，还是关子墨先出声：“要上去坐坐吗？”
“你以后会转租吗？”顾则笙没有回答关子墨，径自问道。
“不会。”关子墨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说道：“我正想和你聊聊这事。”
“嗯？”顾则笙微微一愣，垂在腿边的双手，下意识的就握紧了起来。
“这次首期设计是四栋，考虑的是用这四栋的使用权，给职能部门制造一些压力，以期能拿到整体。如果实在对方的能量太大，唯尔拿不下整体，那么我们也有四栋可做一个小型化妆馆。”关子墨解释说道。
“嗯。”顾则笙轻应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她确实不太关心他本意是想拿多少，她只想知道，如果唯尔拿不到整体，会不会将拿到手上的这四栋再转出去。
关子墨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继续说道：“如果整体拿下来，这四栋会与整体一起进行设计。如果拿不下来，这四栋会按独立化妆馆布局做设计，你以前对化妆馆的设计、我以前对化妆馆的定位和设想，都可以局部实现。”
“所以，无论你能拿到多少房子，于你来说只是规模大小，化妆馆的项目都会继续，是这样吧？”顾则笙向他确认。
“是的。”关子墨点头：“化妆馆是至少十年的规划，十年之后如果公司战略有变、或者公司有其它变化，你住的这栋我就自己买下来，不会交给别人，你放心。”
“十年之后…….十年够了。”顾则笙用力点头，仰着头给了他一个感谢的浅笑。
十年之后的事情，她不敢想。
或许那时候，她早已忘了这房子、又或许离开这座城市。而他，或许与另一个同样不愿意结婚的女孩恋爱、同居；也或许遇到一个爱到非结不可的女孩子。
那时候，这房子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对他来说，也不适合拥有了。
“还是，谢谢你。”顾则笙轻声说道。
“不用谢。”关子墨见她疏离，情绪却低郁沉暗，对她是又恼火、又心疼。到底还是心疼大过了恼火，只是顺着她的话应着，不愿意对她发脾气。
“收到唯尔财务转款了，就是过来看看，也没有其它的事情。”顾则笙深深地吸了口气，在沉沉地看了楼上一眼后，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不上去坐坐？”关子墨拉着车门，轻声问道。
“不看了。”顾则笙摇头。
“我想上去坐坐。”关子墨的眸光微暗，低声说道。
“……好。”顾则笙沉默片刻，伸手将钥匙递给他。
关子墨沉沉的看了她许久后，这才伸手接过钥匙，转身大步往里走去。
他推开那扇绀色的大门，穿过打理得精致的院子，踩过古老的木梯，一步一梯的沉重，让顾则笙感觉那脚步像是踩在她的胸口上，只觉得整个人闷得难受。
继续听到他推开二楼大门的声音，然后又轻轻地关上。
那么轻，可听在顾则笙的耳里，却与他上楼时沉重的脚步声没什么不同－－一样的沉闷、堵塞，让人压抑得呼吸困难。
顾则笙用力地吸了口气、又深深地吐了口气，便即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
关子墨推开窗，看见顾则笙逃也似的离开，心里一阵酸涩。
他想他并不是个大方的人，见她如此难过，也并不希望她找到另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
关子墨站在窗前良久，顾则笙的车早已看不见影子。而他的目光，也只是虚虚的，不知道看在何处。
直到陈姐的店铺打烊，抬头冲他打招呼，他才从不知何处收回目光，冲着陈姐微微笑了笑。
“关总，来店里坐坐？”陈姐仰头看着楼上，心里疑惑着，不知道顾则笙在不在。
“我在楼上吃，麻烦陈姐帮我送些晚餐上来，就是则笙在家里常吃的那些就行。”关子墨说道。
“则笙在吗？”
“她要加个汤吗？”
陈姐趁机问道。
“她不在。”关子墨轻声说道。
“啊……好的好的，二十分钟就好哈。”陈姐连声应下，朝他挥了挥手后，快步回到店里。写了菜单扔给厨房后，便给顾则笙打过去电话。
“你就交钥匙了？”
“关总今天就搬过来了，要在上头吃饭。”
“灰尘？”
“行，我这让人先上去打扫。你放心，会好好招待他的。”
“喂，我说你们是怎么回事呀，真分手了？”
“人家可还是一口一个则笙，喊得可亲热了。还要吃你平时吃的菜......唉，我说则笙，到底为什么分手的嘛。”
“好了好了，我不问。我先去张罗卫生和晚餐了，你也记得要吃饭啊。”
“算了算了，你啥也不会，我让厨房做两份，小李给你送过来。”
“……”
陈姐挂了电话后，又去厨房交待同样的菜式做两份，然后安排了一个服务员去楼上做卫生。
安排完这些，陈姐才在服务台重新坐下来，低头细细翻看着那份还没有签的合同，想着顾则笙白的那些。
这些条件她来来去去盘算了好久，连价格都与顾则笙的价格比过，她觉得自己的是门面房，单价应该可以再高一些。
但关子墨给顾则笙高价，那是因为他想哄她开心。自己这价格，纵向与顾则笙比是低了，横向与市价相比却还是合适偏高的。
而且一次性付清一整年的租金，以后也是公司财务直接打款，免了收租的麻烦和收不上租的风险。
咨询其它几个地区的店主，都建议她速签，以免生变。
“价格要不要再谈谈？只谈高几个点，也不要与则笙一样？”
陈姐一边算计着得失利益、一边又想着这个条件可能也是沾了顾则笙的光，再谈好像是不太好……
一边是人情、一边是现实利益，她心里也纠结得很。
*
“关总，可以吃饭了。”
“小丫头的卫生都做了吧？”
陈姐拎着食盒，轻车熟路的去到顾则笙的二楼餐厅。
“挺好，谢谢。”’关子墨起身将陈姐让了进来。
“一样的饭菜，刚给则笙也送了一份。”陈姐边将食盒打开，边笑眯眯地说道。
关子墨的心绪微动，眸子在陈姐身上转了一圈。
人性如此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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