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找我，就是告诉我，我错了吗？”顾则笙低声问道。
“那你知道自己错了吗？”简思明犀利地反问。
“……我不知道。”顾则笙有些迷茫：“Jone，你刚入职场的时候，遇到过这样的事吗？你是怎么做的？”
“别人的经验没有参考价值。如果有，你当初那份邮件就不会发出去。”简思明摊了摊手，表示她的问题毫无意义。
“我......”顾则笙敛下眸子，沉默半晌后才说道：“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知道我有些冲动、有些傻气、有些不职业，但我说了自己该说的。”
“每个身在职场的人，看重的东西都不同。以我现在的经历和职位，我确实无法理解你们说的战略性转移，我也不在乎FC公司因此而损失多少，因为这也是它们在选择隐瞒员工时，应该承担风险和支出。”
“我在乎和我处境相同的那些同事，他们是否知情。至于他们知道后，是一切如旧、还是享受到了信息及时的红利，和我没有关系。”
“你不用因为FC公司因此有所损失，就认定我是错的。企业在承担责任的同时也享受了权益，凭什么员工只有责任而连知情权也没有？”
“我们选择离职也好、选择创业也好，这是我们知情下的自主选择，而不是突然被裁掉后的被动接受。”
“你只看到中国公司的同事都有了去处，你没想到如果按公司的原计划宣布，会不会有人崩溃跳楼、会不会有人妻离子散。”
“所以Jone，谢谢你告诉我/我现在的处境，和企业对我的评价，这是我如此选择之下应该付出的代价，我认。但我没错。”
“我只是个小职员，我没办法如你和Simon一样，站在公司的那一边，将自己的同事当傻子来骗。”
“……真是顽固，还以为你碰壁之后，多少会长进一些。”简思明不禁摇头：“Estar，成年人在做选择的时候，不能只看对错，而要看对这个局里所有的人，是否都是利益最大化。”
“但现在你因为FC的利益没有最大化，而指责我。而实际上，同事们的利益是得到保障了的。”顾则笙固执地说道。
“你自己、公司、同事，三方利益，只保障了一方，就肯定是一个坏的决定。明白我的意思吗？”简思明觉得自己都有些苦口婆心了：“我知道你在忽略自己的利益，但做为一个社会人，这不是好的决策方式。我们可以不把自己的利益放在最优，但也要放在平等的地位去考虑。”
“……好，我知道了。”顾则笙看着简思明半晌，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是真的明白了吗？”简思明问。
“如果各方利益无法做到平衡呢？要怎么选择？”顾则笙问道。
“消耗社会资源最小的选择。”简思明答。
“生命资源怎么计算？”顾则笙再问。
“先算社会资源，做出选择后，再预测是否有生命风险，然后看有没有解决方案。”简思明再答：“如果增加社会资源的投入可以解决问题，这个选择OK。如果增加社会资源的投入仍不能解决，则以生命权为第一重要来选择。”
“这个原则放在公司撤退这件事情上，你说的这些风险，总部HR都有考虑到。他们主持过超过10次的公司撤离，他们确实有办法化解这些风险。”
“当然，你不知道，但你可以向我、或向总部咨询。或者与他们一起讨论解决方案，而不是按自己推测的结论、假设推测一定会发生，并在这个方向上做选择。”
“大错特错。”
简思明沉眸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几分。
“……知道了，是我莽撞了。”顾则笙低下头，声音低低地说道。
“事及至此，同事没有任何伤害，公司也如你所说，这些损失还承担得起。最后伤害的只有你自己。”简思明温声说道：“这是我来找你的主要目的，有些错，犯一次就够了。不要拿自己的职业前途做赌注。”
“知道了。”顾则笙轻轻点头。
“所以，后面有什么计划？”
“中国以外的化妆品公司，我可以帮你做推介。”
简思明点头，温声说道：“Estar，我还是那个建议，离开这里，离开消耗你职业感的地方。”
“……没想过去中国以外的地方。”顾则笙抬头看了看街边的老房子，半晌之后，点头说道：“是准备搬走了。”
“好，既然你已经有决定了，我就不勉强你。”
简思明有些失望，但也欣赏她对自己决定的坚持和勇气。有勇气犯错，也是她的优点之一吧。
“以后有什么事情决定不了的，想想今天我和你说的话。”
“还想不通的，就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探讨探讨，不要闷着头一意孤行。”
简思明微微笑笑，起身后，大手直直地伸到她的面前。
“谢谢你。”顾则笙低头轻吁了口气后，也缓缓地站起来，伸手握住他的。声音有些虚，但目光还算是沉稳。
“再见。”简思明点头，左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后，转身大步离开。
*
顾则笙缓缓坐下，微扬着下巴看着阳光中大步远去的简思明，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温暖的感觉。
像一个值得信任的老友，无论对她是赞许、还是批评，都真实的、坦荡的。就算让人难受，你仍会信任他。
“只是单纯的朋友该多好。”
“当初一定是弄错了爱情的感觉，才会误以为和Jone之间是爱情，现在反而无法再单纯的只做朋友。”
顾则笙微眯着眼睛，将目光从简思明的背影里收了回来，低头看见桌上被简思明落下的一沓资料。
她伸手拿起，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打算追上去还给他。在凝眸时，却看见上面写着：Estar收。
微微一愣，又轻轻一笑，缓缓地坐了下来。
简思明说的选择方法，是成熟人的做法。初入社会的人，一般有几种选择，一种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种是胆小选择对公司有利的、一种是讲义气选择所谓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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