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怎么做？”简思明走到旁边的水池边洗了手后，缓缓走到关子墨的面前。
关子墨慢慢将卷着的棉缕袖子放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简思明：“关于这片房子所有的故事。”
“……谢谢。”简思明伸手接过，第一次，对这个旧时的学弟、现时仍被他轻视的对手，说出 ‘谢谢’ 。
“关系到顾则笙的安全，所以在处理上我不会太有风度。比如说手段、比如说你这个正牌男友的优先决定权。”关子墨淡淡说道。
“我替她谢谢你。”简思明的眉眼微动，沉声说道：“但是我警告你，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不要影响到她。”
关子墨挑眉笑笑，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冬日上午的阳光透过院子里大树的枝桠照进来，让刚刚经过一场劫难的院子显出几分苍凉来。
简思明捏了捏手中的U盘，回头看向楼上，低低地叹了口气后，转身慢慢往上走去。只是大手摸着拦杆扶手上的刀痕、脚下踩着又是沾了血迹、鸡屎、蛙爪印的木梯，他不由得又沉沉地叹了口气。
*
“这是关子墨拿过来的U盘，应该是查到背后的人和事了。”进屋后，简思明让顾则笙将电脑拿出来。
“Jone，这件事情我自己解决吧。”顾则笙轻声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没能及时赶过来陪你，我很抱歉。”简思明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轻声说道。
“不是这个。”顾则笙声音低低地说道：“这件事情纠纠缠缠好些年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需要牵扯许多精力和时间。还有你处事的习惯和方式，也不一定就能推动解决。再者......你可能......不太欣赏我处理这件事情的方式。但……真的，这么多年，我就是这么面对这件事、这些人的。”
“姿态很难看，但有效。”
顾则笙的语气停顿了一下，长长地吐了口气后，声音有些暗哑地继续说道：“可能这与你心目中的顾则笙完全不同，不职业、不体面、没……教养，很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么让人失望的样子。”
“我不是觉得你不好，只是觉得这种方式不好。”简思明认真地说道：“正因为我觉得你好，所以才希望你一直是好的，才不愿意看到你用这么不体面的方式去面对生活。”
“Estar，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要再参与。不要让自己变得面目狰狞。”
“Jone，我觉得......我们都没有见过彼此生活中的样子，而未来的日子却需要在生活中相处，这好像不对。”顾则笙轻声说道。
“人在职场的呈现，我认为就是他大部分的样子。偶尔一小部分的不同或意外，并不重要。”简思明沉声说道。
“那是因为你的生活里只有工作，而我不是。”顾则笙转身慢慢往楼上走去，在简思明跟上去后，她对他说道：“工作之外，我喜欢坐在这里胡思乱想。”
“我喜欢用大把的时间对着天上的云发呆、我不喜欢做饭、也不爱洗碗、我喜欢打着赤脚在地上走、我有时候不洗澡就睡觉、我常和顾予箫的同学组队打游戏.......”
“Jone，你看，我们是如此的不同。可能.......还有更多的不同。”顾则笙趴在窗边，语气里一片伤感。却又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放松感。
“我明白你的意思。”简思明缓缓走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过是一段老树枯枝，过去他能从这段枯枝里看到历史的风起云涌，而现在，他看到的只是残败、混乱和无尽的麻烦。
是心境不同了？还是走得太近了？
简思明微微皱眉，凝神细思，心绪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顾则笙手持菜刀、披头散发、龇牙瞠目的样子，他是真的很意外、很失望。
失望到难过。
这种人他见过，小时候在乡下见过。对，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在看到她时，想到的是谁－－是鲁迅笔下的祥林嫂。
拿着刀将儿子肚子剖开的样子，便是这般：疯狂、强悍，却没有逻辑。
在他脑袋里根深蒂固的厌恶着。
他希望她改。
“Estar，搬去公司旁的公寓，远离这些阻碍你成长的过去，你会发现，那才是你真正要成为的样子。”简思明将目光从窗外的枯枝上收了回来，转身看着顾则笙，挣扎着说道。
“我会搬，但我仍是我，我也没办法......”顾则笙的声音越见低弱，难过之外，更有种受伤的感觉。
她也不喜欢自己像个悍妇一样没风度、没修养，但如果她的生活需要她如此，她便坦然接受。
她从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生活的关需要她一道一道的过，在过关的时候，现实不允许她优雅呀。
可他不喜欢。
“过去是没有办法，可现在你可以远离。”简思明沉声说道。
“我......不喜欢被人嫌弃。”顾则笙轻声说道：“我很爱我自己的，可能比爱你多一些，对不起。”
“你......”简思明眉头紧皱，心里的压抑却莫名舒展，那感觉既难受、又放松，让人只觉得矛盾得莫名。
“好了，你该去上班了。”顾则笙深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道：“你是属于办公室、属于写字楼的。我喜欢那里的Jone，强势又苛刻、权威又凌厉。”
“一直以为你单纯，你却这么会说话。”简思明伸手将她拥入怀里，难过地说道：“用夸奖和喜欢来拒绝人，我是第一次遇到。”
“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遇到。”被他拥住的顾则笙，目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变得黯淡又伤感：“Jone，谢谢你啊。”
“谢什么呢，小傻瓜。”简思明低低地叹息，在用力拥抱她的时候，心里又多了些难过。
*
简思明没有将U盘留给顾则笙，他说无论他们关系如何，这件事必须得他来处理。让她不要将自己陷入在这样的事情里。
更是警告她不要让关子墨插手，他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谁说要让他处理呢......”
“好像我自己不行一样，非得依靠别人吗？”
顾而笙坐在摇椅里，闭着眼睛任摇椅摇摇晃晃着，她的心里也恍恍惚惚着，也不知道有几分难过、几分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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