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嫣一下认了出来。
这是上上次,萧寰临走的时候,她送给他的合影。
萧寰看到,也是一愣。
“这个怎么也在这里?”虞嫣拿起来看了看,狐疑道,“难道你拿这个来做书签?”
“正是。”
虞嫣:“……”
这东西在这边独此一份,丢了就没有了,所以她特地拿去过了塑。
原来以为他会把它好好收藏,像宝贝一样珍惜。
没想到他居然就拿来做书签。
见她瞪着自己,萧寰有些莫名。
“不可么?”他说,“这照片不透水不易折,结实耐用,做书签正好。”
“就算是这样,也会弄旧。”虞嫣道,“再说了,你就这样夹在书里,丢了怎么办?”
“不会如此。”萧寰不以为然,“我从未丢过书,书中之物自也不会丢。我一向小心,不会弄旧。”
死直男。
虞嫣腹诽。
萧寰见她把照片夹回书里,继续坐着无所事事:“你觉得十分无聊么?”
虞嫣“嗯”一声。
萧寰知道这路程少说时日,对于虞嫣而言终究是枯燥了些,总要找些事来做。
他想了想,将纸笔砚台拿出来,放到她面前:“你可从今日起,每日练字,到了朔方,定然有长足长进。”
虞嫣:“……”
“我的字好得很,不用练。”她随即道。
“好么?”萧寰反问,“你看看你那签名,写得乱麻一般,草书也不是这般写法,谁人能看出你写的是何物?”
虞嫣知道他在那边看过自己的签名,啼笑皆非:“我是明星,签名就像商标一样,讲的是独特性。人家知道那是我签的就行了,看不看得清要什么紧。”
萧寰嗤之以鼻。
“就算不是签名,你那些字也写得无甚章法。”他说,“你叔父尚且懂得练字修身养性,此乃好处,你该学一学。”
提到虞祥,虞嫣一脸不以为然,看着萧寰,忽而道:“你今天量过体温了么?擦过药了么?”
萧寰:“……”
虽然萧寰受伤才过去一个月,但他显然不打算因此把脚步放慢些。
出了京城之后,一行人拥着马车,朝朔方的方向疾驰。纵然这马车再是结实,虞嫣也常常被颠得七荤八素。
萧寰却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将靠枕和褥子都给虞嫣垫着,自己则安然坐在案前继续看文书,不动如山。
幸好,这番紧赶并没有持续太久。
临近午时的时候,马车忽而停了下来。
李泰在外面禀报,说风雪太大,路边有一处草庐,正好可以避风雪,顺便歇脚用膳。
萧寰答应了一声,众人随即将车马牵到路边停下。
车门打开,寒风迎面而来,虞嫣不由地裹紧裘衣。
只见外面白雪茫茫,跟马车里是两个世界。
侍从们动作颇是麻利,没多久,已经将草庐打扫干净,铺上草席,又从那辆放杂物的马车上取来木炭,在草庐里生火。
出门在外,萧寰一切从简,在侍从们面前也没有什么架子。
他与众人围坐在一起,让人将酒食都取来,在炭火上热了,一道用膳。
虞嫣坐在萧寰身旁,只见这些物什准备得十分齐全,干粮和各色酒肉和小食,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烤肉。那些肉一看就是早就备好的,放在架子上烤,滋滋冒着油,让虞嫣看得眼馋。
路上天寒地冻,众人攒了一身的寒气,如今得以坐下来,围在炭火边上温酒吃肉,每个人都格外开心,说说笑笑,仿佛出来野餐一样。
卫琅很是殷勤,将一盘热好的胡饼和烤肉递给虞嫣和碧鸢。
“出门在外,只有这些,还请姊姊将就些。”他说。
虞嫣也不客气,笑着谢了一声,接过来。
她拿起烤肉,轻轻吹了吹热气,咬下一块。只觉那肉虽然没有加许多佐料,但烤得也很好吃,焦香而多汁。虞嫣已经许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烤肉,不由又惊又喜,食指大动。
“如何?”萧寰问她。
“好吃!”虞嫣道。
萧寰不多言,将一串刚烤好的羊肉取下来,放到她的盘子里。
“你们平时出门在外,总这么做吃的么?”虞嫣问道。
“那当然。”卫琅笑嘻嘻,“不瞒姊姊,我们在朔方从军,别的或许不行,军饷是定然发足,吃肉管饱,别处从军的弟兄都羡慕死我们了。”
这方面,虞嫣倒是从来不怀疑。
“有时事急带的干粮不够,殿下就会带我们去打猎。”卫琅继续道 ,“殿下打猎可厉害了,箭法奇准,还懂得追踪,每次出手都必然不落空……”
虞嫣听他讲得津津有味地说着,不由地看萧寰一眼。
他正在与旁边的李泰说着话,似乎没有听到。
虞嫣虽然演过不少古装剧,但真正坐着马车旅行,这是第一次。
其中滋味,一言难尽。
大部分时间,虞嫣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
萧寰这辆马车确实已经做得不错,但对于虞嫣而言,仍然很是不习惯。它无时无刻都在颠簸,半天之后,虞嫣已经觉得疲惫不已。
用过午膳,再回到马车上的时候,虞嫣觉得有些困,没多久,靠在软垫上睡了过去。
这睡梦也很是不安稳,虞嫣只觉得自己一直摇摇晃晃的,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身体震了一下,虞嫣被惊醒。
揉揉眼睛,萧寰仍然在案前看着文书,稳如泰山。而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层被子。
虞嫣知道那是萧寰给自己盖上的,心头暖了一下。
萧寰显然也发现了虞嫣的动静,道:“方才马车被一个大坑绊了一下,无事,你可继续睡。”
虞嫣应一声,继续躺着,却觉得再也睡不着。过了会,她拉开被子,坐了起来。
“我们到哪里了?”她将窗子打开一条缝,往外看去。
只见外面白茫茫的,除了落满雪的田野,什么也没有。
“当下不过才出了京城不到二百里,”萧寰道,“到了傍晚,可到城中歇息。”
二百里……虞嫣在心里默默地换算了一下,又想想自己开车的时速,顿时感到有些绝望。
萧寰以为她会继续钻回被子里去,却见她将被子叠起来,放到一边。
“不睡了?”他问。
“不想睡。”虞嫣打个哈欠,拿起杯子喝了些水,然后,继续坐到他身边。
萧寰的那些文书看得挺快,大半天的功夫,旁边已经堆好了一摞。
虞嫣看着他聚精会神的样子,又不禁腹诽起来。
什么互相帮助。
她这样巴巴地跑过来照顾他,他就知道看东西写字,话也不陪她多说两句。
老干部。
死直男。
但嘀咕了一会,她又觉得这事还是要怨自己。
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心道,他平时什么样,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未几,萧寰发现虞嫣瞥着自己,抬起眼。
“怎么了?”他问。
“这路上有厕所么?”虞嫣撇撇嘴角,“我内急。”
一众人马得了萧寰歇脚的命令,在一处灌木茂盛的地方停下。
所谓的歇脚,其实就是每隔一段路,让众人解一解内急。众人下了马,有需要的自去寻个去处解决,没需要的便站在路边闲聊。
荒郊野外,自然不会有什么厕所。
不过虞嫣也不是没在荒郊野外拍过戏,对此经验还算老到,知道怎么找地方。
离开之前,萧寰问她要不要派人跟着,虞嫣说她会去找碧鸢,说罢,不理她,径自下了马车。
但等她来到碧鸢的马车里的时候,却发现碧鸢却正睡着觉。
虞嫣不吵她,只得自己往往远处的树丛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侍从们交换着眼神,各是意味深长。
他们大多是上次虞嫣过来的时候,在宅中留守过的,自然都认得虞嫣。
萧寰已经下过命令,从前的事不可再提。故而早上见到虞嫣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侍从们和何贤一样,虽然惊讶,也无人多说什么,在她面前都以女史相称。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私下里议论。
“你先前不是说殿下养伤去了么?”一个侍从走到卫琅身边,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道,“他怎带着女史一起回来了?”
卫琅有些无奈。
这背后的事,他自然一个字也不敢提,只得道:“这我可不知,要不你去问殿下?”
那人“啧”一声,拍一下卫琅的头:“我要是能问殿下还来问你做甚。”
“此事,不用问也能猜到。”另一个侍卫在旁边感慨道,“女史这般漂亮的人,我若是殿下,我也要将她留着。滕氏的人自是不能要,换一个名姓便无妨了。”
众人都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纷纷颔首。
听他们说得愈发离谱,卫琅苦笑着,却不好纠正,只得任他们胡扯下去。
他往李泰那边望了望,却见他正在远处跟别人说着话,全然不曾注意到这边。
“你们觉得,殿下会不会让女史继续当王妃?”少顷,一人忽而道。
这话其实是众人心中共同的疑问,听到有人说出来,面面相觑。
“不能吧……”有人嘀咕道,“王妃可是要明媒正娶,女史来历不明,要是被人知道了从前是谁,那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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