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庙堂前,阿砚将她背伏在身上,跃上墙头,奔后山而去。
温泉在半山腰的竹林里,四四方方两个池子,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靖宝命阿砚守在外头,自己解去外衫,解去缠在胸前的长布条儿,舒舒服服的泡了进去。
简直就是人间享受!
靖宝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小半个时辰后,靖宝神清气爽的回到斋房,一边温书,一边用毛巾将湿发一点点绞干。
看得入迷,没听到身后有推门声。
徐青山站在门口,一下子连呼吸都摒住了。
眼前是副什么场景?
少年衣衫单薄,黑发揽在胸前,颈脖弯出一道妙曼的弧线,露出一截像白玉般的肌肤。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那长衫被他坐在屁股下面,绷直了,显出如水蜜/桃般的臀弧。
徐青山感觉鼻子一热,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一抹,竟然是鼻血。
他心里骂了声“靖七你个妖精”,逃也似的跑掉了,一口气跑回斋舍,才发现手里还握着两个李子。
他是听说靖七晚课请假了,不放心过来瞧瞧,还从别的武生兜里顺来了两个大李子。
探病哪能空着手啊!
徐青山胸口一起一伏,手心紧得将两个李子捏得稀八烂,心说:我快死了,是被姓靖的那小子勾引死的。
不行!
我要把持住!
在没有想出如何负责任之前,不能给那小子造成第二次伤害。
把持不住,就想想徐家列祖列宗;再想想亲爹,亲娘,老爷子,老太太……
……
靖宝压根不知道自己沐浴出来的样子,被徐青山瞧了去,她温书到子时,等眼睛睁不开时,才爬上床睡觉。一夜好梦。
翌日,一早。
她刚起身,就听外头有人嚷嚷:“不好了,不好了,那个叫巧儿的披麻戴孝跪在国子监门口哭呢,快去瞧瞧啊!”
靖宝与汪秦生对视一眼,一定是月娘过世了。
慢着。
靖宝算了算日子,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来。
普通人家三朝出殡,莫非月娘还真是那日午后去世的?
“秦生,你说郭先生会把她女儿领回府吗?”她问。
汪秦生挠挠头皮,“会……的……吧!”
靖宝听他说得毫无底气,推门看了看外头的天。
不好!
这天怕是要下雨。
不多时,雨倾盘而下,仿佛在替一个苦命的女人哭泣她苦命的一生。
气温在爆雨中骤降。
中午,监生们打伞往馔堂去用饭,短短半盏茶的路,都把人冻得瑟瑟发抖。
“人还在外头跪着。”
“这都一上午了,郭培乾怎么这么心狠手辣。”
“这不是逼人家小姑娘去死吗?”
“领回府,当个丫头使唤也行啊!”
“听说是家里头那位不同意,郭培乾也没法子,他现在住的宅子,使唤的下人,都是那位的嫁妆。”
靖宝眼眸里凝冷叠堆,放下碗筷,大步走出去。
钱三一问:“他去做什么?”
高朝:“鬼知道!”
徐青山:“难不成又病了?”
汪秦生:“不会是去看巧儿姑娘了吧?”
……
靖宝没去,她不是那种没有筹谋就强出头的性子。
她找到了阿砚,让他趁着没人的时候,给那小姑娘送把伞,送件衣裳,再买点吃的,不至于淋着,冻着,饿着。
阿砚去了,很快又回来。
“爷,那小姑娘什么都不肯收,犟着呢!”
靖宝也没辄,一人有一人的命运,能做的只有这些。
她回斋舍添了件衣服,歇了会午觉,继续回正义堂上课。
午后的课,应当是祭酒大人的。
顾长平自从升任户部侍郎以来,国子监就来得少了,他的课都有别的先生代,今日不知道会不会来。
靖宝心里是盼着的。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几位代课先生的水平好是好,但和顾长平这个三元及第的人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让靖宝失望的是,顾长平终究没来,来的竟然是郭培乾。
这人脸不红,心不跳的翻开《论语》,开始上课。
课讲得既枯燥又无味,跟催眠曲一样,高朝直接趴桌上会周公,靖宝听了也犯困,头一点一点的。
“靖生?”
靖宝一惊,忙起身恭道:“先生?”
郭培乾:“我刚刚讲到哪里?”
靖宝忙道:“先生讲到第九章,‘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
郭培乾:“作何解?”
靖宝:“自身不依道而行,那么道在妻子儿女身上都行不通,更不要说对别人了;役使别人不合道理,那么要想去役使妻子儿女都不可能。”
郭培乾点头道:“这话告诉我们,男人要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比如先生我,每日读书,作文章……”
“你这种货色也配称有道!”
一个极细的声音突然冒出来,郭培乾脸色大变:“谁,谁在说话!”
无人应答。
郭培乾本来就被女儿的事情闹得火大,冷不丁听到这种话,哪里还忍得住,戒尺打得啪啪响。
“谁说的,自个站起来,我饶他不死!”
哎!
这话说的,谁还敢站哟!
郭培乾顿时瞪眼,戒尺一指站着的靖宝:“你说,刚刚是谁说的?”
靖宝摇摇头:“先生,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哄堂大笑。
笑什么?
靖宝一脸懵,她正认真听郭培乾解析呢,没在意别人说话。
然而,这话在郭培乾听来,妥妥的是在嘲笑他,勃然大怒,拿起戒尺走到靖宝跟前。
“靖生,刚刚那句话是不是你说的?”
“哪句话,请先生赐教?”靖宝是真不知道啊。
又是一记哄堂大笑。
靖宝察觉到不对,忙补救道:“我刚刚在认真听先生讲课,没听到有什么话!”
可惜,这个补救来得太晚了!
那句话狠狠戳入郭培乾心底,字字都在将他讥讽嘲笑,谩骂侮辱,他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厉声道:
“你倒是惯会装傻充愣的,依我看,就是你说的!”
靖宝语气极为平静,“先生,我连话都没听见,怎么可能是我说的。”
“啪--”
戒尺敲在桌案上,郭培乾怒不可遏,厉声呵叱道:“我说你说的,就是你说的,你还敢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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