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了,顺天府尹冯章才带着人赶来,一看苦主,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是他?
靖宝上前行礼,将事情的来胧去脉一一道来。
冯章听完,问道:“追去的人可曾回来?”
靖宝摇头:“还不曾。”
冯章立刻将手下分派出去,有个把蟊贼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丢了个官家的大奶奶,那可就是大事。
中午时分,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正在众人心急如焚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二老爷的贴身侍卫从马上翻下来,扑到二老爷跟前跪下道:“老,老爷。”
“人呢?”二老爷一把揪住他。
侍卫往后躲了躲,道:“我们追出整整五百里,才找到了独眼龙的尸体,但,但大奶奶……不见了。”
“不见了?”靖荣宣怒吼:“好好的怎么会不见的?”
“回大爷,我们在现场发现很多的马蹄印子,怕,怕是被山匪劫走了。”
“山匪劫走了?”靖荣宣跌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失魂落魄。
靖宝“呀”了一声,眼眶都湿润了,“那些山匪都是穷凶极恶的人,大嫂被他们劫走,还有活路吗?”
众人一听,心直往下沉,若真是山匪劫走了,就算有活路,清白也没了。
靖宝掀起长衫冲冯章跪下,“大人,靖七斗胆,请您派人剿匪,将我大嫂救出来。”
“这……”冯章一脸为难。
剿匪之事,不归他顺天府尹管,他顺天府尹就那么百来个人,百来把刀,哪能剿得动匪?
前些年,兵部剿山匪,剿了好几回,死得比山匪还多。
“大人,再晚就来不及了!”靖宝怒吼,脸色挣得通红。
“靖七!”
久未出声的顾长平冷冷开口,“剿匪是兵部的事情,需得上请兵部诸官员,定下行动计划方才可出兵。”
靖宝蹭的站起来,咬牙切齿道:“你们不去,我去,她嫁进靖家,便是我靖家的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说罢,一扭头便冲了出去。
冯章无奈道:“顾大人,你看这……”
“真是个混帐。”
顾长平一拍桌子,胸口起伏了几下,道:“让他去吧,等撞了南墙自然会回头。来人,远远跟着,别让他出事。”
冯章叹了口气,心说这个靖七爷瘦瘦小小,倒是个实心的。
反观靖家那个长得高高壮壮的大爷,软包子一个。
我呸!
……
两个时辰后。
山脚下,溪水旁。
靖宝从马上滚下来,滚了一身尘土,脸上灰一块白一块,唯独睁大的眼睛又圆又亮,像只花猫。
杜氏一看她样子,忙掏出帕子想帮他擦一擦。
手伸到一半,想到叔嫂之间的规矩,僵住了,手就顺势按在膝上,曲膝福了下去。
靖宝扶起她,叹道:“事情差不多都掩下去了,我让阿砚立刻送你去金陵府,我会书信给二姐,让她帮你在玄武湖边置处房舍,买几个下人,安稳度日。”
“七爷?”杜氏眼泪又落。
“别怕,二姐会照顾你的,银钱上也不用担心,我会每月派人给你送来,你若嫌日子清净,读读书,种种花,养养草都可以,只是不能抛头露面,等过了几年,风声儿小了,再作打算。”
靖宝细细叮嘱,杜氏一个字一个字记在心上,等他叮嘱完了,方问道:“大爷可曾为我落泪?”
“便是真的落泪,也是一时的。”
靖宝冷笑道:“那样的人,你还念着他做什么?”
杜氏眸光中有说不出的荒苍和茫然。
靖宝心惊,“你可是后悔了?若是后悔,我现在就可送你回去。”
“不是后悔!”
杜氏眼泪滑落,幽幽地看着靖宝:“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我从来没有一个人……”
杜氏一声惊呼,手已被靖宝握住。
靖宝握着她的手,往自个胸前一放:
“大嫂,我其实和你是一样的,我活在男人堆里,进国子监,考科举,不为谋锦绣前程,就想着为父母亲姐,活出个人样来,成为他们的依靠,你也可以,杜钰梅!”
杜钰梅像被雷劈中似的,怔愣在当场。
……
靖宝垂头丧气的回了庄上,众人一见,再联想到冯章派出去的三拨人,也都无功而返,顿时心凉凉。
大奶奶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时,冯章来拿她的口供,靖宝一一道来,并在文书上签字画押。
“明日便是三日之期,靖生,你可愿跟我回国子监?”顾长平拨着茶盖问。
靖宝筋疲力尽道:“学生愿意。”
“爷,我哥呢?”阿蛮故意问。
靖宝摆摆手:“我让他去追查山匪的消息,不把大嫂救回来,誓不罢休。”
冯章:“……”这小子怎的还没死心呢!
冯章冲靖二老爷一抱拳:“靖大人,那些死了的蟊贼,劳大人挖个坑埋了,活着的我带回衙门,好好审问。”
靖二老爷一脸哀伤,“求冯大人上书给兵部,蟊贼山匪横行,是我大秦百姓之危啊!”
冯章:“一定,一定!”
午后,一行人筋疲力尽地往回赶。
在城门口,冯章好言安慰了靖家父子几句,便匆匆带着人回衙门查案。
靖宝看向顾长平,朝他恭恭敬敬施一礼。
这一礼,是为谢。
独眼龙脚上的绳索是他故意绑松的;
阿蛮和阿砚的一唱一和是他设计好的;
劫在半路的人,也是他安排好的。
顾长平喉结微动,“家中有事,我且放你一天的假,后日早课若再见不到你,以后你也不用再来了。”
“谢先生。”
回到靖府,得了讯儿的赵氏带着两个儿子亲自等在府门口,一听媳妇果真被坏人掳走,当下晕了过去。
众人乱作一团,揉/胸的揉/胸,掐人中的掐人中,靖荣宣在一旁,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靖宝懒得再去看,悄无声息地回到自个院里,命阿蛮,元吉备水沐浴。
这一天一夜把她累的,跟打了好几仗似的。
水备好,她脱了衣裳低头一看,大腿内侧因为骑马已磨得不成样子,一碰,钻心的疼。
靖宝艰难的沐了个浴,又让阿蛮帮着擦了些外伤的膏药,连头发都还没绞干,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阿蛮帮她绞干头发,掩了房门走到外间,命几个院子里的小丫鬟去前头听着些讯儿。
她倒想看看,大奶奶没了,二房怎么往外堵这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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