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唐深的要求,国公府一干人都愣在了当地。
尤其是苏老太太,别说她对花姨娘恨之入骨,就算是寻常人家,谁家会把个姨娘的牌位留着呢?
倒是唐国公,这会儿机灵极了,将脸一拉,有些不悦地说道:“二弟你说的什么话?这自古以来出嫁从夫,姨娘当年既跟了父亲,便是唐家的人了。她的灵位,自然是要享唐家的供奉,哪里就有你要接出去道理?”
停了一下,唐国公叹了口气,摆出苦口婆心的态度来,“再说了,纵然我点头叫你接了姨娘的灵位出去,但父亲就在这里,你忍心让姨娘与父亲分离?”
唐国公的嘴头儿一向很能来得,不然也不可能资质平平却在京城里混得如鱼得水。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便是过路的人听了都要认真点一点头了。
唐国公府所在的这一条街上,左右邻居要么是勋贵人家,要么便是朝中高官,算是一条富贵街。也是唐国公耍了回小聪明,让家下人等将镇南侯就是唐国公府二爷,且今日就要回府的消息放了出去——虽说不放出去,许多的人在知道镇南侯大名的时候都猜了出来,到底不如这消息实打实。
因此,也颇有几家好奇心重的打发了人出来看。
唐国公在门口这几句话说的,听见的人就没有不点头的。
只不过,唐国公还是错估了镇南侯。他以为在大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才封了爵的镇南侯总要有些顾忌,不好太过。不然的话,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头上,御史们弹劾的折子怕立刻就会飞上龙书案。这自古以来哪朝哪代都要讲究个孝字,皇帝再看重,唐深在这上头犯了糊涂,皇帝也不会喜欢。
唐国公算计得很是不错。
反应慢了一步的三老爷明白过来,也忙劝道:“二哥想念姨娘,想尽一尽为人子的孝道,原是无可厚非的。不过,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知道二哥你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然十几年过去了,该放下的还是放下的好。说到底,你也是姓唐的,是父亲的骨肉。先前种种孰对孰错,且不必认真追究。你回来了,正是咱们兄弟三个齐心协力,将唐家门楣发扬光大的时候。”
兄弟二人从一唱一和,原本因为突然提起了花姨娘而有些怒上心头的苏老太太心里头好受了一些。想到昨日儿子对她说的,且不论曾有过什么样的过节,如今唐深位高权重,尤其是手握军权,哪怕立马就要回到南夷州去,对宫里的江沁玥而言,那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助力。不论用什么法子,须得将人牢牢地拉拢住才好。
苏老太太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哑着嗓子道:“我的儿,你心里如何想的我都知道。便是花姨娘的灵位,你若十分想要带回去供奉,也好商量。只是这里站着,叫人看了多不好啊。有什么话,咱们都进去说。”
只要唐深进了国公府的大门,他就紧紧地绑在了国公府这条船上。哪怕对自己再有滔天的恨,相信也翻不出大浪来了——自己可是他的嫡母。只这一重身份,律法上而言,花姨娘又算个屁!
唐国公府一干人等七嘴八舌,目的倒是统一,就是将镇南侯先拉到府里再说。
镇南侯的反应倒是也简单。
他直接甩开了拉着他表演兄弟情深的唐国公和唐三老爷,冷笑:“不必了。本侯已经在陛下跟前为我娘请封诰命。这一个国公府中,怎么能容下两位诰命?”
“你说什么?”苏老太太失态尖叫起来,“给花姨娘请封诰命?你凭什么!”
按律法说,就是镇南侯有天大的功劳,能够封妻荫子了,那为母请封诰命,也得是先嫡母,后生母啊。
听着镇南侯的意思,竟是只给花姨娘请了封诰?
“她一个乡下的野丫头,不过是长得好了点儿,被国公爷收用了。我心软让她进府来做了姨娘,已经是抬举了她。她凭什么做得诰命夫人?”
镇南侯笑了起来,眼中寒光闪动,“终于不用惺惺作态了吗老太太?当年你为了争宠,陷害我娘,令她背上了污名,悲愤之下悬梁自尽。这还不算,我娘死了,你都不肯放过她,尸身扔到了乱葬岗……灵位?呵呵,她死无葬身之地,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又哪里来的灵位呢?”
镇南侯并没有多大的声音,偏偏因为好奇出来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得唐国公府的老夫人竟是这样被庶子指责,都大感意外。唐国公府老太君为人确实粗鄙了些,与京城贵妇们的交际圈子显得格格不入。就连国公府的门风,似乎也有那么点儿的歪了。不过自从知道了镇南侯竟然是出身唐国公府后,周遭儿人家都以为,可算是来了个靠谱的。
谁知道,这靠谱的人不是回来光耀门楣的。瞧这个架势,竟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当下听国公府八卦听得兴起的诸人愈发觉得有趣起来。
苏老太太几乎要晕过去了。气的。她的脸色红白变化,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显然是气得不轻了。
“你,你这个逆子!”苏老太太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
什么拉拢住唐深,为江沁玥做助力了;什么如今国公府正缺少这么一个身居高位又有实权的人来了……这些,苏老太太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的脑海里这会儿只剩了一句话,那就是唐深竟然去给他那个出身卑贱的亲娘去请封诰命了!
这怎么行?
唐深正当得用之时,万一皇帝看在他战功的份儿上,真的给他生母诰命了,那自己个儿这个嫡母又算什么?
要知道,本朝中公爵和侯爵只差了一级,诰命上便没有什么区别了。若花用娘真的做了侯府老太君的诰命,那就是跟她平起平坐了。
虽说人已经不在了,这名份上乱了,才更叫人笑话呢!
苏老太太一想到外头人会怎么笑话自己,一口气梗在胸口处上不去下不来的,颤抖着的手指了指镇南侯,往后就倒。
她被气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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