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亦，当天被皇后留在了宫里，皇后娘娘很是激动，皇上也如此，显然要跟谢亦聊一整晚的样子。
谢飞鸾？他回来的有点晚，哪儿也没去，就待在书房。
勉强睡了一个时辰的楚月醒来，透过窗沿看着夜幕，心里涌上来了很多很多复杂情绪。
她广袖外衫披风都没穿，仅着玉色交领小衫月白罗裙，穿着袜子的脚踩在冰凉的青石地板上。
她想不到太多，满心满意都被和离书占据了，用一副柔弱可怜不自知的模样去见了谢飞鸾。
谢飞鸾随意坐着，在喝茶，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盏昏黄的青瓷灯照亮了宽敞的书房，几个书架落下大片阴影，让谢飞鸾棱角更加分明英俊。
楚月在屋外窗沿停下，白皙脸颊红润泛起薄汗，小嘴微微张开紧张的呼吸。
谢飞鸾听到外面的呼吸声，放下手里茶杯，朝屋外走去，看到了窗沿处的楚月。
“我们和离吧。”楚月抬起头，看向他说。
谢飞鸾没理她，看向她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的小脚，走出去想要她拦腰抱起，楚月后退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不必。”她眼神冷淡的说。
反应过来，谢飞鸾不自然的放下手，低下头说：“进来吧，外面冷。”
楚月点点头，走进书房，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深秋夜凉，你莫要任性，顾好自己，我听他们说你身子不好。”谢飞鸾语气温和冷逸，叫人听了心里舒服。
这是楚月第一次听到他这般声音同她讲话，好久都没反应过来，换做以前，她怕是要高兴的睡不着。
可楚月这一刻，听着他的话只觉得不舒服，她抬起头看向谢飞鸾，眼神坚定，用宠溺的语气喊出自己想了几年的称呼，“飞鸾，我们和离吧。”
谢飞鸾在楚月说出第二遍后，才认真的看向楚月，目光幽冷如深井，叫楚月瞧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也是，她向来不懂他的。
楚月心里不舒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竟有点想哭，委屈。
这些年啊，她终于这般说了。
她怕自己受不住露出更难看的表情，不敢看谢飞鸾冷酷的俊脸，低下头。
“皇上皇后哪儿我去说，你写了和离书，我会离开，好听的话我不会说，但是，今日起，你自由了。”
这桩不幸的婚事，不是她求来的，她也是受害者之一，现在，由她来结束。
“你想干什么？！跟谢亦在一起？”谢飞鸾不耐烦，眼神冷酷嘲讽，用一种看小孩子闹脾气的眼神看着楚月，这让楚月感到受伤。
她想说，她这一次不想干什么，只想和离。
尽管她从前在谢飞鸾跟前，会被他冷酷的眼一看，就偶尔失去情绪控制，会做一些看起来有点愚蠢的事，但都过去了。
她如今，对他不会有任何的期待。
两人僵持不下，直到楚月抬起头，谢飞鸾才错愕了一下，那双看着他的眼里，真的没有他喜爱的那种喜欢了。
他以前看见了那些情绪，还会讨厌，厌恶，觉得恶心，可如今没有之后，他竟然觉得不习惯，不敢相信。
“你真的喜欢上了谢亦吗？”谢飞鸾语气尽量温柔，眼神也算温柔，可楚月却只觉毫无情绪。
要是以前？她会激动很久吧，但现在，不会了。
推开谢飞鸾，楚月来到案桌边。
墨是磨好的，她在桌上铺开一张纸，黑色的毛笔蘸上墨，还没提笔，大颗大颗的眼泪，竟然砸在了纸张上。
她几乎就要撑不住心里的委屈，难过，还有解脱。
谢飞鸾看着她，并不阻止，想看她又要做什么。
交领小衫的袖子都被打湿了，楚月才算能哽咽着在纸上写下字了。
上书和离书三字，下书：
愿夫君相离之后，重拾虎符，仕途坦荡青云而上，寻遇相伴之人。解恨释怨，更莫相恶，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楚月写完，将毛笔搁于笔山上，素白手腕拿起和离书，红红的杏眼里，纸上十数个泪滴透纸深痕。
她缓慢而压抑的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谢飞鸾，将和离书递过去，“希望你，可以找到李风镧，与她幸福的生活一辈子。”
看着这堪称体面的和离书，谢飞鸾咬牙，目光凶狠冷酷像匹孤狼，仿佛下一刻要咬死楚月，用她祭天。
“什么意思？”谢飞鸾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眼神越发危险。
看着谢飞鸾，楚月眼神清澈，不含喜欢，爱意。
“你跟李风镧才是一对，才合适做夫妻，我与你这桩婚事，是陛下错点鸳鸯，晋王爷，我伤害你的事我一千一万个对不起，你自由了，我的命在这儿，你想要，随时拿去。”
这个人，楚月曾将他当成夫君，想讨他高兴，会做一些愚蠢的事，后来知道不可能，她还伤心了好长时间。
从小受到敬爱夫君的思想，她竟然用了四年，还加上各种刺激危险才能解脱这种禁锢，可想而知其他女子呢？
她的母亲呢？
又是受到多大的伤害？才会大着肚子，临死都要提出和离的要求？
楚月不敢想，她只觉得可怕，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可她好像什么都改变不了，就连和离，也要祈求谢飞鸾的帮忙。
还得看他帮不帮。
毕竟他不和离，他不放手，她这辈子都不能和离。
到头来，就算打破了自己的思想禁锢，命运还是握在不爱她的那个男人手里，这是何其搞笑讽刺的事？
楚月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但不管如何，她已决定好了，她去找了春玉他们，本以为他们睡了，却没想到他们都还没睡。
楚月看向他们，露出个不好看的笑容，笑着说：“收拾东西吧，明日就去春华院，或者百花楼，德胜楼，不管如何，即便我得不到自由，我也要让你们先得自由。”
她想，自己怕是要疯了吧。
可好像，真的在疯狂的边缘了，要是一脚踩空，会面临什么呢？楚月不得而知，而她心里，竟然是期待着的。
“小姐？我不走，我要陪着你。”秋玉一把抱着她，一双眼都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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