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让谢亦愣了一下，“这么快？”他条件反射的说了一句。
楚月回头，笑着说：“这还快？都慢得不行了。”
她一时没明白谢亦的意思，过了一会儿便也想明白了，心里有点复杂，还有一点喜悦，难道谢亦，不讨厌跟她在一起吗？
想到这里，她很不好意思，心里也慢慢滋生了一点点喜悦的情绪。
可这些情绪，却在下一刻遭受到了雷电的暴击，雷电的暴击是相当可怕的，偏偏她这一点点喜悦，像娇.嫩的小花朵，根本不堪一击。
一下子被击碎了。
楚月脸色变得苍白，眼神暗淡下来，她忽然想起了谢亦说的：不要喜欢上他，不要相信他的话。
谢亦没察觉到她的反应，自顾自的走，“是有一点快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也厌烦这样的生活了。”
他说“我厌烦这样的生活了。”
楚月那一点点喜悦，本就荡然无存，这一刻，更是连存过喜悦这种情绪的土壤，也被雷电袭击了，毫不犹豫的添了一分伤。
“不说话？饿了？”谢亦看向她，发现她低着头神色正常，跟平常没有啥区别。
谢亦也就没管，继续说：“我想回去了。”
“回去哪儿？”楚月问他。
“我的老家。”他即便不喜欢那个时代，他也想回去。
楚月眼里一时有点慌乱，她想说：可以不回去吗？但她没说，她又想说：可以带我一起游历天下吗？我出银子。
她在心里想了好多，但她最终只说：“我会提高速度的，尽快将事情查清楚，然后放你离开。”
她的意思，让谢亦误解了。
谢亦以为她不想看到他了，希望他赶紧走，一时态度发生了变化，“你倒是出乎我的预料。”他阴阳怪气的一句话，一时让楚月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但他显然也不打算解释，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烦躁，是思来想去，认为楚月要过河拆桥。
彻底忘记是他自己说的，他想回家了。
他的脚步加快了不少，楚月跟上他，看向他高挑的身材，紫色的发冠，以及紫色的亲王服，看起来尊贵凌厉，阴郁霸气。
这人，一开始说讨厌女子，后来呢？一次次的帮她，话虽然说的难听，但是做出来的事，却让人感动。
两人一起上了得月楼，吃饭的时候因被楚月心情不佳，便也没心情吃饭，便一直看着谢亦吃。
谢亦一开始并不关注楚月，后面还是关注了她，放下手里的筷子，“怎么了，不饿吗？”
楚月点点头，并不说话，情绪有点低闷。
看了她几眼，谢亦不说话了，继续吃饭，付银子时谢亦没带银子，是楚月付的银子。
谢亦看着这人，突然想起第一次来到得月楼的场景。
那时，与现在差距很大了，转眼，三个月都快过去了。
从秋天进入了冬天。
一同走出得月楼的时候，谢亦伸手牵起楚月的手，“走吧。”他自然而然，楚月心底的情绪一下子起了，随之又消下去，过了一会儿，又提了起来，毕竟手被握在温热干燥手心的感觉太温暖了。
楚月并没有思考太多，到最后索性做一个乌龟，缩在龟壳里，不再思考想太多，暂时当了个迟钝的人。
一路回到王府，楚月突然心里很乱。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谢亦走进书房，她自己也回了自己的书房，强迫自己想着杨嬷嬷的事。
时间很快，眨眼之间，楚微月跟高寒柏成亲的日子到了。
那日，谢亦跟楚月早早的去了楚国公府。
楚月去陪着楚微月，观察到在外面忙碌的杨嬷嬷换了一身新衣裳，比林嬷嬷身上的还要好。
看向楚月的眼神，正拿着一个桂花糕吃的楚微月嘲讽一笑。
“这老妇，明里暗里跟我说，林嬷嬷的衣裳好，发簪好，我后来嫌弃她啰嗦，赏了她二两银子，让她自己去买了一套。”
段朝雨点点头，对她对杨嬷嬷的称呼，表示有点奇怪，楚微月解释起来。
“这人贪生怕死，想要好处，又不想担风险，我明里暗里打听关于母亲的事，其他的事她说得很多，但是关于母亲临死的事，她说的很少。”
“我给了她不少银子，她也不说，令我感到厌恶。”
楚月的脸色变得有一点糟糕，她看向楚微月，“你冲动，打草惊蛇了。”
听着自己姐姐的话，楚微月一时心虚不已，“我也是想立功，让你……”
她说不下去了，她想得到姐姐的夸奖，但现在看来，她搞砸了，楚微月低下头，眼里有点失落。
楚月自然没有生气，毕竟人只要还在，一切都不是问题没想要查什么都可以。
更何况，夜温浔在调查的时候，分明感觉到，楚国公爷因为楚微月的婚事，对这些事已经松懈了，没有之前看的那样紧。
效果不错。
因此，杨嬷嬷只是一环而已，虽然重要，但却不是那么重要。
楚月从袖子里拿出个盒子递给楚微月，“打开看看，喜欢吗？”她准备了蛮久的礼物，希望她喜欢。
拿过盒子，楚微月看了一眼楚月，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根莹润透水的簪子，一看便是上品。
她自小见惯好物，这样好的水头的簪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很感动，“姐姐，在那儿买到的？”
楚月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当年我的嫁妆。”
她出嫁楚国公爷盯得很紧，还有左相夫人时不时来看看，李文婉不敢有其他目的，因此嫁妆很足，虽然一大部分都是母亲给的。
楚微月呢喃了一声，“母亲的嫁妆，我好开心。”
这时候，那些喜娘们进来了，楚月便也出去了，她原先便与楚微月就不是很亲近，做到这一步，是她的极限了。
她出去了，也没去哪儿，去了她在楚国公府住的院子，里面被李文婉用来堆积杂物了，看来李文婉还真是讨厌她。
而让她惊讶的是，她在此地看到了杨嬷嬷，当然，她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她走到杨嬷嬷身边，“嬷嬷猜到我会来？还是你想逃避？”
杨嬷低下头，眼神里有一些忌惮，“大小姐自小就冰雪聪明，我也晓得的，你说的两个准备我都有打算。”
“全看，大小姐的选择。”她说完，看向楚月的双眸，眼神不再躲闪。
楚月的眼里，像一片平水，一丝波澜也无，在这样的眼神里，杨嬷嬷的淡然像湖水投入了一个石子，丝丝涟漪划开，一圈一圈。
过了一会儿，杨嬷嬷有一点慌了，楚月才说：“说吧，给你二十两银子。”
杨嬷嬷眼神微动，随即扣紧手，“五十两银子。”
“说吧。”楚月又说。
知道楚月答应了，杨嬷嬷慢慢的开始说：“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夫人的死，有两个人很有嫌疑，一个是徐姨娘，一个是李文婉。”
“徐姨娘当时跟一个人有染，被夫人撞见，但是夫人没有说出来，也交代我们不许说出来，徐姨娘或许在夫人虚弱之时，杀夫人灭口。”
“还有李文婉，国公爷对夫人虽表面看上去不好，但时时刻刻将夫人放在心底，甚至楚青月楚骞月的来历，一点也不光彩，徐姨娘是国公爷的通房，都没有孩子，李文婉后来的小妾？哪儿有机会生孩子？”
“她的第一个孩子是趁夫人不在，灌醉老爷，第二个孩子是编排夫人的留言，离间他们的关系，给老爷下药让老爷认错人，不然，她那儿有资格生孩子？”
“老爷对夫人，是恨之深，爱之深……”
杨嬷嬷虽然有自己的盘算，是为了银子，也是看着楚月楚微月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做一些事了，她才将事情说出来。
不然以前，她一直选择当傻子。
“夫人跟国公爷的误会，大多来源于李文婉，她为了国公爷被人一箭射穿了肩膀，国公爷无法抛下她，才将她勉为其难纳为小妾，可这，也造成了夫人跟国公爷的一辈子的误会。”
杨嬷嬷说完，看向楚月，“大小姐，老爷诸多不是，有一点绝对没错，他很爱很爱夫人，而李文婉，很可能看不下去国公爷对夫人的宠爱，趁机杀了夫人，除了这两人，夫人谁也没得罪过，没有人会杀她。”
她说到这儿，暂时沉默下来。
楚月看向她了，淡淡的说：“我知道了，还有其他消息吗？”
杨嬷嬷摇摇头，她并不是宁宇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的也不多，也很有限，这便是所有了。
楚月没为难她，给了她一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便没有在管这她。
离去时，杨嬷嬷看了一眼楚月，终究不忍心，说：“大小姐，你的性子跟夫人太像了，这或许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我必须告诉你，千万别学夫人，去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否则遭受被弃你会受不住的。”
楚月看向她的背影，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不过她并没有纠结太久，秋玉的到来打断了她的思考，“小姐，平江侯爷来迎亲了。”
楚月点点头，“走，去，出去看看。”
“方才在门口对对联与作诗时，小姐应该去看看，平江侯爷一人力战数十人呢，王爷也去帮他，才闯进门的。”
秋玉表面上叽叽喳喳的说一些好玩的事，眼神却极为暗淡，带着苦闷悲伤，委屈。
不过这些情绪消失得很快，不一会儿她便不在意了，看着她家小姐笑起来。
她想，只要陪着小姐就好，这是她的选择啊，小姐给过她选择的。
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树上，冬玉冷漠着脸高高坐着，楚月听秋玉说完，抬头看向冬玉，发现她还是穿的很少。
她蹙眉，但事情太多，打算晚上回去再说。
进入正院正厅，楚若谦李文婉高高地坐着，亲戚们坐在两边，中间楚微月高寒柏站着，要拜别父母了。
楚月看向楚微月，忽而想起了自己。
那时，她十五岁，谢飞鸾十八岁。
她心里想了太多，却一句也吐不出口，最后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
谢亦看向她温柔悲伤的双眼，他想，她到底在想什么？是想起成亲的时候了吗？
她想起谢飞鸾了吗？是了，她喜欢谢飞鸾。
谢亦眼神一凌，很不爽，非常不爽，怒气冲冲想要发火，手紧紧握着，咔擦咔擦作响。
很快，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走了。
新郎如松如竹，俊朗风清，新娘娇艳欲滴，是极为般配的一对璧人。
高寒柏骑在高头大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倚在国公府门边的人，他最后再看她一眼罢。
这一眼过后，她便是他家姐了啊。
高寒柏想着这些，眼眶一红，手里缰绳却紧紧握着，他没有后悔的余地，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阿月，给过他选择，娘亲，给过他选择。
高寒柏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听着喜乐声，人们的恭喜声，心里荒草丛生，荆棘密布。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睁开双眼。
已近黄昏。
没人逼他，不是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火红喜庆的轿子，那里面是他的妻子，他从今往后，心里再也不能有其他人了，否则，便是对她的不尊重。
轿子的后面，是占据了一整条街的红红火火喜庆无比的十里红妆，引得京城众人纷纷感叹楚家的嫁妆。
楚月一身淡红衣裳跟着谢亦，她的后面跟着秋玉冬玉，他们离开了楚国公府。
回府后，楚月没有心情整理其他事，她将自己关在书房，细思斟酌写了一封信，是给她的义父苏若罄的。
当朝太傅苏若罄，身体不好一直在他祖籍之地休养身体。
苏若罄是一个奇才，高中状元那一年才十六岁，以一篇策论名动天下，成了天启出世的天才。
当年更是才十八岁，便因为才华出众，被当时的陛下看上，成了当今永乐帝以前还是太子的太傅。
当然，那时永乐帝也才十三四岁。
苏若罄，要比楚若谦，永乐帝等人大个四五岁，是一个十八岁当了太傅，现在几十岁了还在当太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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