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人回过神来,垂拱殿,就炸了!
“好你个蔡昆,当着官家的面,竟然敢口出狂言污蔑我等!请陛下赐他死罪!”
“请陛下赐他死罪!”
要求赐死蔡昆的声音此起彼伏,又因为蔡昆这一棍子打下去,基本上已经把朝上大半的人都得罪,所以一个个都跳出来要求赵顼赐死蔡昆。
呼声之大,蔡昆自己都有点慌了。
一时之间没管住舌头,真的很要命。
但是……只要换个人过来,知道北宋将来的命运,肯定也会忍不住骂娘。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但最可恶的,还是他们‘不争’!
殿外,里面突然响起要赐死的请求,可把一帮小官们吓得腿肚子发抖。
这大过年的,头一天上朝,有必要这么吓人嘛……
那原先跟蔡昆说过话的人,自然而然想到蔡昆升上去。
难不成,他是蔡昆临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陌生人……
这也是够倒霉的了。
赵顼脸色越发不好看,僵坐着,眼看下头从御史台到各大学士都嚷嚷着要蔡昆去死,赵顼反而被他们搞烦了。
一天天的,你们说什么,自己这个皇帝就要做什么,一不顺心意,就要各种大帽子往自己头上扣,逼得自己不得不委曲求全,就连变法一事,也一而再,再而三生出事端。
自己堂堂一个皇帝,想要弄回一个王安石,都要煞费苦心,连下道宣回的旨意,竟然都是靠手速——
这皇帝当的,是真特么窝囊啊!
赵顼很想发火,但下头人多势众不说,这么长时间来,他也差不多习惯这种憋屈的情绪。
所以想要忍,还是能忍住的。
至于蔡昆,他说的话虽然大逆不道,但……也不是不可能的。
至少他说的大宋军中骑兵势弱一事,乃是千真万确,至于这些人……赵顼目光环视,在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眉头的结拧的越来越死,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眼看官家不说‘放肆’,也不说‘杀了他’,沈括看的着急。
“官家息怒,蔡少卿言语不当,但请陛下念在他一片拳拳赤子之心的份上,且饶恕他吧!”
“沈括,你竟然帮着乱臣贼子说话,简直枉为人臣,辜负官家信任,当贬斥出京,流放三百里!”
沈括冷不丁眉头一跳。
作为上能打仗,下能提笔的全能人才,沈括虽心思不够钻营,但也不会被三言两语吓怕,回过头想找找究竟是哪个王八蛋说话想弄死他的,结果因为瞪着他的眼睛比山中野狼还要多,实在弄不清,只能勉强作罢,回过头来又道,“臣一片丹心,所言皆是为官家所想,为朝廷所想!若是诸公容不得我,那便将我流放吧!我沈括,绝无怨言!”
大宋朝廷,文官势众,且因为有思想上的共鸣,所以往往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都会一致对外,口诛笔伐早已成为不成文规定,现在沈括公然帮着蔡昆说话,那就是跟他们所有人作对。
而跟他们作对的人,绝对不能有好下场!
垂拱殿里又开始单方面的指责,言辞犀利,杀人诛心,蔡昆都忍不住要佩服他们了。
这帮人干别的不行,如果去当辩论赛的选手,恐怕能打遍天下无敌手,还能打出宇宙去,什么样的论调都能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最后变成脏水泼在对手身上!
大宋这么多皇帝,身边围着这么多能言善辩的诡辩奇才,难怪被他们哄得团团转,连打仗都缩头缩脑,认爸爸更是一个比一个勤快!
一代名将狄青,战功赫赫不都死在这帮人的口水之下。
牛逼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历史之最了。
蔡昆攥了又攥的拳头,终于松开了。
而此时,那些文官早已骂的口干舌燥,沈括根本就骂不过他们,气的头晕眼花,一脸的唾沫星子。
“够了!大殿之上,如此聒噪!”赵顼终于发火了。
但下面的人,却不怕他,一个个都哼了一声,好在老老实实站回班里去。
沈括呼吸极重,他感觉自己要是心理素质再差一点,就要被这帮狗东西给骂死了。
“蔡昆出言不逊,请官家赐他死罪!”又一个人站出来重复一遍。
其余人等纷纷附和。
蔡昆忽然大笑两声,声音诡异,又弄得那帮人摸不着头脑。
“你等皆是饱读诗书的文人,所言所行,当以圣人为准,可刚才你们言语恶毒,所想更是不堪入目,沈院乃是击退夏军的功臣,在你们眼里,却丝毫不需要获得尊重!我朝重文轻武,文官士大夫自诩朝廷重臣,好像没有了你们,大宋朝廷就要活不下去了?”蔡昆努力克制住自己,现在不是惹怒他们的时候,这帮狗东西,总有一天要全部收拾一遍,换些脑子正常的上来才行,“你们要是觉得我说的有问题,那尽管来找我就是,和沈院无关,还有,刚才我在回官家的话,你们冒然打断,乃是大不敬之罪,大不敬之罪,罪当流放!”
话音落下,御史台众人顿时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可笑。
他们是谁,他们可是御史台的人!
这天下,就没有杀文官的道理!
流放?说的好听,不过就是在流浪路上,他们挨不过去死了而已!
若是要流放他们,那就是和天道过不去,和天下黎民百姓过不去!
就算是官家,也要遭报应的!
所以他们有恃无恐,甚至觉得蔡昆可笑。
蔡昆逼数还是有的。
光凭自己一句话就想让赵顼冒天下之大不韪处置文官士大夫,根本就是做梦。
上回自己杀辽人的时候,要不是有炸弹和胜仗在前面顶着,他早就死八百回了。
赵顼开口道:“诸公也是为大宋着想,蔡昆,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蔡昆嘴角一抽。
什么叫胡搅蛮缠,他说的都是实话好不好!
“官家……”还有人想说话,赵顼瞬间一个犀利的眼神射过去,那人下意识闭了嘴。
赵顼这才继续道:“蔡昆,你方才言行不妥,朕可以不杀你,但若不罚你,难以服众!收回蔡昆延安郡王长史一职,并罚俸一年。”
蔡昆猛地瞪大眼睛。
这尼玛扣工资还怎么玩!
但在别人眼里,这惩罚就跟闹着玩一样!
罚钱,那就惩罚吗?
官家根本就不想罚!
“官家如此处置,恐怕有所不妥,难以服众!”
“蔡昆以下犯上,胡言乱语,其心可诛,当流放三千里!”
赵顼瞬间抬手,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行了,不必再说,朕心意已决,不必多言!”
看出来官家已经忍到极限了,他们虽然心里不服,但也只好就此作罢,想着以后再找个机会,让蔡昆吃吃苦头就是了。
反正……官家难道还真的敢不听他们的?
要是没有他们,官家还如何治理天下?
所以,到最后,蔡昆也要落他们手里。
暂且压下烦心事,赵顼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他盯着蔡昆,道:“若是和梁乙埋交换土豆马匹,你可知对我大宋有何坏处?”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反问句。
坏处很明显,敌人粮食储备变多,吃的多,力气就大,力气大了,打起仗来就更凶了。
但这都不是事。
到底是好是坏,要看参照对象是什么。
如果单看见西夏军变强,没有看见大宋军队变强,那就是故意找茬。
蔡昆还在自己被扣工资的情绪里出不来,忍着淡淡的忧伤,道:“官家有所不知,臣前段时间,机缘巧合又得到了一种媲美土豆的神奇作物,其产量不亚于土豆,就算我们将土豆分给西夏,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西夏多一个武器,和大宋多三个武器,这能站在一起比吗?
怎么看都是他们占便宜!
赵顼双眼闪着光芒:“那又是何物?”
蔡昆笑道:“臣取了一个好记又好听的名字,叫做,玉米!此物,臣已经叫人去种了,再过半个月,差不多就能收了。”
“也是种在……额,玻璃暖房里?”
“官家英明!的确是在暖房里,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试验,臣只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将玉米的亩产发挥到极致,但其实就算不是最极致的,亩产也比之前的小麦水稻要高上数倍!”
垂拱殿上静悄悄的。
那些看蔡昆不顺眼的官员们,此时也不得不因为这个震撼的消息接头交耳起来,暂时勉强放过蔡昆。
跟土豆一样亩产数千斤的作物,有什么意义,他们每一个都很清楚。
如果是这样,去跟西夏做交换,好像……也没那么亏。
但……万一西夏知道他们还藏着个宝贝没跟他们换,到时候一生气,打过来怎么办?
打仗,可不是好事啊,劳民伤财,怎么过和平日子?怎么敛财啊?
而且这种行为,在买卖当中也太不诚实了,他们乃是礼仪之邦,君子之礼,做人办事,怎么能如此阴险,如果真的要做交换,那也应该开诚布公,告诉对方,他们可以有土豆和玉米可以一起做交换!
这样才能坦坦荡荡,西夏人也没有机会挑刺!
于是,很快就有人站出来激情描述应当如何与西夏交易,慷慨激昂讲述君子应当如何行事,朝廷又应该怎么样树立一个诚实可信的国际形象,从而使得周边国家信服,然后跟他们和和美美一起过日子。
听完之后,蔡昆人都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帮奇葩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算是见识到了,这帮人,究竟辣鸡到何种地步!
这样的朝廷不亡,都特么没天理了!
南宋能苟延残喘一百五十多年,也真是老天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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