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同章气的跳脚，但沈括的身份摆在那里。
堂堂枢密院使，掌管枢密院全部事务，天子近臣！
他一个小小太医局院判，除非不想要命才敢跟他过不去。
太医局的太医们，纷纷憋红了脸，但无一例外都没人敢回嘴。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里终于有动静。
率先出来的，是蔡昆。
蔡昆手还在发抖，一屁股坐在地上，面上的口罩被猛地扯下来扔地上。
成了！终于成了！
绷了那么久的神经忽然一松，蔡昆眼前一阵发晕，坐下了才觉得舒服点。
耿敬忙一脸紧张的凑过去：“少爷，您没事吧？”
“拿水！”
“哦哦哦！”耿敬一溜烟的跑出去倒茶，又飞快的跑回来。
一口热茶下肚，终于舒坦了许多。
赵佣焦急的探头，没见刘二头出来，心里放不下：“出什么事情了吗？”
蔡昆摇头：“殿下放心，公主没事，有我在，手术很成功！刘二头在收拾东西，很快就出来。”转头对耿敬吩咐道，“干净的厢房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就在距离少爷院子最近的那个房间！”耿敬挤眉弄眼，一脸猥琐。
蔡昆一听，心情大好：“嗯~不错，这个位置好，空气清新气候宜人，最重要的是，服务是最周到的。”
耿敬啊耿敬，你个老色痞果然深谙不要脸之道。
本少爷啥也没说，竟然能叫你给猜出来。
耿敬感到无上荣光，此时贺同章正好想将他扯开跟蔡昆说话，兴头上的耿敬因为兴奋过度导致脚下稳如磐石，头也懒得回一把将人推搡开：“挤什么挤，没瞧见我家少爷累得不行在休息吗！有什么事情待会再说！”
贺同章和几个太医，竟然愣住了。
等到回过神，耿敬已经屁颠屁颠扶着蔡昆去边上的躺椅上坐下休息。
“你……”
沈括正好路过，哼了一声：“你什么你，一把年纪了还挤来挤去，为老不尊，没见人家刚做完手术累得不行吗？等着！”
“……”
蔡昆坐下，浑身舒坦不少，正好心儿从厨房端着东西出来。
饿了太久，突然闻到糕点的香气，蔡昆狼吞虎咽吃了大半盘，这才嘴巴一抹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我什么时候能去看清河？”赵佣推了一把蔡昆，“我待会还要回宫跟父皇说情况呢，你别耽误时间。”
蔡昆心里哀嚎。
没人性的资本家……
“公主最好两天内都不要见人，万一伤口感染就糟糕了，不过看在殿下你跟我关系还勉强不错的份上……待会就让你在窗口看一眼，但是公主身上的麻药褪去还要大半天，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刘二头正好从手术室里出来，人还没看清楚外面什么情况，就被贺同章几个团团围住。
赵佣嘴角一抽搐。
他还没问话，贺同章几个就来捣乱！
“许开，把刘二头给我弄过来！我要亲自问话！”
许开毫无人性的大步上前，极其鄙夷的扫了一眼都矮他半个脑袋的太医院大矮子们，毫不留情的大手一推，直接杀出一条血路，把跟小鸡崽子似得刘二头一把薅了出来。
刘二头双脚着地的时候，还一脸懵逼着。
“刘二头，我问你，公主的手术进行的如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刘二头条件反射：“手术很成功，醒过来的时间要看麻沸散什么时候失效，至于后遗症……少爷没教我，我这才开了第二个刀，也没啥经验……”
但是以王铁牛为蓝本，大约是没啥毛病的。
刘二头悄悄瞥了眼一直坐在椅子上，仿佛蔡家第二个少爷的王铁牛，面色红润，色眯眯的看着自己婆娘，一点毛病都没有的样子。
赵佣眼皮子一抽：“算了，我等清河醒过来再说。”
贺同章疾步走过来，刻意绕开看他们不顺眼的沈括。
“蔡少卿，我等奉了官家之命前来，所以还请告知公主殿下的病情如何！”
“我都说了，等麻药退了就能醒，你还问个屁！”蔡昆一咕噜从椅子上站起来，几块糕点明显不够填肚子，“殿下，沈院，厨房已经准备好吃食了，不如先去吃点东西，这里我让人看着，公主绝对不会有事的。”
一想到蔡家那些奇特的吃食，赵佣心中一动。
“也好，许开，你就在这里看着，不许任何人进去！”
所谓任何人，就是贺同章这帮太医。
话音落下，果不其然太医局众人脸色都不好看。
他们可是太医，平时在宫里就算没有多得势，但是主子们也都很客气的！
可现在，竟然成了万人嫌！
贺同章气的直磨后槽牙，如果不是想亲眼见证蔡昆说的手术究竟是不是真的，他早就回去了，哪里还会在这里受这种鸟气！
但一想到，如果蔡昆真的治好了淑寿公主，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就要认蔡昆当师父！
贺同章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作为一个在太医局从医多年的圣手，贺同章早就培养了不许多个徒弟，甚至太医局内，也有不少自己的弟子。
他已经做到了这个地位，现在却竟然要认一个毛头小子做师父！
他的脸面，贺家的颜面，都要被他丢的一干二净，整个就是汴京的笑话！
可贺同章到底是个有良心的医者。
心里仅存的一丝丝侥幸，就是蔡昆的开膛破肚之术，真的能有神奇的作用，他日若是能发扬光大，更是造福天下黎明苍生的伟大之举！
百姓和自己，孰轻孰重，贺同章自认自己还是有底线的。
再者，蔡昆手里有失传已久的麻沸散！
所以无论是麻沸散，还是手术，这两者对医家而言，都是旷古绝今的震撼！
贺同章忽然发现自己心里没那么别扭了，甚至对认蔡昆为师的事情也没那么抗拒。
“若能更进一步，这又算的了什么？”
“韩信甘受胯下之辱，勾践也能卧薪尝胆，我贺同章，自然也可以牺牲自己！”
“若留名青史，我贺家列祖列宗，当也不会以我为耻！”
“但愿……蔡昆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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