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牛醒了！
睁开眼睛，却是觉得浑身无力，不仅如此，还感觉到一股汹涌澎湃的……尿意。
“夫君！”铁牛媳妇冲上去，干枯的双眼浸满泪水，激动的语无伦次。
蔡昆就站在一旁，看见王铁牛醒了，也很激动。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呼吸困难吗？肚子疼吗？”
“有没有觉得自己体重变轻了？”
“……”王铁牛嚅嗫着唇畔，“恩公，我……我尿急。”
蔡昆：“……”
喝了那么大几碗生理盐水，是该尿急。
但是身上有刀口，而且这里条件实在简陋，各种基础设备都还不完善，所以蔡昆找心儿要了个恭桶过来给他。
王铁牛媳妇早就伺候习惯了，更何况现在丈夫没死，因而拿到恭桶的时候，高兴的像是拿了一整头猪回家过年一样。
刘二头已经闻讯赶来。
王铁牛撒完尿后，他就上下其手到处查看。
“面色红润，呼吸均匀沉稳，最重要的是……能动！少爷！少爷，活了，真的活了！”
刘二头扑通跪在地上，又悲又喜，昂着头泪流满面，痛哭流涕，嘴里疯疯癫癫的说着胡话。
情绪上来收不住了，又继续掩面痛哭，嗷的声嘶力竭，一旁的王铁牛夫妇不由得动容，眼眶里也满是泪水。
这次成功对刘二头来说，是向至圣先师华佗神医致敬的伟大之举。
天下多少神医圣手都无法治疗的肠痈，让太医局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的肠痈，他刘二头，竟然治成了！
他刘二头的大名，将会在天花之后再次响亮。
他……他刘家祖坟，真的在冒青烟了……
不，是少爷，肯定是少爷去祖坟点烟的！
要不然，他刘二头这辈子哪里有这样的成就！
要是什么时候，少爷把他家祖坟给烧了，那才叫好啊……
想来刘家列祖列宗，也能欣慰了！
刘二头猛地擦干眼泪，那张中年人的脸上，露出了虔诚的崇敬。
然后，他郑重其事的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咚的一声，蔡昆在走神，吓得差点跳起来。
咚咚又是两声，两个响头磕在地上。
“少爷！您真是华佗转世，神仙下凡！以后您要刘二头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算少爷叫我去死！我也去！”刘二头句句发自肺腑，在他眼里，蔡昆后脑勺都带着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
那是圣人的象征！
是神仙下凡来救苦救难的！
蔡昆嘴角抽了一下。
这拍马屁的阵仗是不是太大了点。
“咳咳，刘二头，算你有眼光，知道本少爷是个奇人，往后你没见识过的东西多了，跟在少爷后头好好学着点吧！”
刘二头双眼放光。
少爷竟然还有绝学！
轻而易举破解出天花预防之法，又在极短时间内调教自己学会开膛破肚的华佗独门技艺，甚至还指点沈括研制出失传千百年的麻沸散！
原本以为，这已经足够让自己震惊的。
却不想，少爷竟然说……还有……
这……
刘二头彻底拜服了，又磕了好几个响头，嘴里不停的说着忠心的话，好半晌，起来的时候头还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稳。
王铁牛醒过来之后，太饿了，为了省力气就又睡下了。
她媳妇高兴的不行，端屎端尿顺带把刘二头的恭桶也刷了一遍，要不是因为蔡昆的有专人打理，否则也不会放过。
蔡昆心情好的不行，当即便决定去找赵佣，说服他，让他帮自己带赵清河出来治病。
到了郡王府，蔡昆下了马车，两边守门的小厮一看见他就贴上来。
“蔡长史可是难得一见的贵人，您今天怎么想起来上值了？”
蔡昆名义上是赵佣府上的人，但是从来就没认真去上值过。
赵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理会他，久而久之，其他人对他自然也高看一眼。
蔡昆大摇大摆的走着，目不斜视：“有要事，殿下在府中吗？”
“殿下刚回来，蔡长史，殿下看起来心情不好，您……可要小心点。”
蔡昆刻意偏头看他一眼，笑眯眯的。
这点小恩小惠能讨个好眼缘，小厮们是最不吝啬的。
“好，多谢，我知道了。”
赵佣心情不好？
肯定跟自己没关系。
蔡昆淡定的就进去了。
还没迈进门，脚还在半空抬着，就听到赵佣气急败坏的声音。
“全泡汤了，这回好了，别说赚钱了，连回本都不可能了！”赵佣踱步的脚步声很大，一脚一脚十分用力，“这么大一个鹿场，旷了这么久，无人问津！偏偏……偏偏我接手的时候出这种事！呵呵，盐铁司恐怕是要高兴的三天谁不着了！”
许开安抚的声音掷地有声：“殿下，这也不是全是坏事，至少朝廷应当会给我们郡王府银贴的。”
“银贴？你还指望父皇他……”赵佣气血上涌，抬起头闭上眼，“上回父皇就替我出了十万贯，这回定然是不肯定的！便是有可能，那帮猴子一样精的人，能让我占便宜，少不得给我一堆交子打发我！”
许开是个很知足的人，轻声道：“那也比血本无归的要好。”
后面就没声音了。
蔡昆猜测，八成是许开这个傻逼被赵佣鄙视了。
交子能和铜钱比吗？
光是兑换就要交一大堆的税。
蔡昆翻了个白眼，然后就进去了。
“你怎么来了？”赵佣看见蔡昆，就肚子里冒火。
要不是蔡昆，他能被坑成这样吗？
之前还以为有回本的机会，可现在……连饭碗都要没了！
“额，臣今日午休，做了一个梦，梦见殿下心思烦扰，所以特意前来告诉殿下一个好消息的。”
“好消息？”赵佣一脸你能有什么消息的不屑模样。
蔡昆挺起胸脯，眼睛微眯，浑身上下透着一种你猜猜看的气息。
赵佣恼火的很，瞥了他一眼，敷衍的不能再敷衍：“是你想好墓碑上要写什么了，还是你已经物色好墓地了？”
“……”蔡昆嘴角一抽，“殿下，是真的好事，我家里的一个肠痈病人，已经活了！”
话音落下，原本烦躁的即将暴走的赵佣这才恢复了神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说什么？肠痈病人活了？你当真治好了？”
就是用那个……开膛破肚的法子？
蔡昆眉飞色舞，重重点头：“不错，王铁牛原本已经病入膏肓，但是经过昨天的手术，今天已经醒了，不仅如此，他浑身上下除了刀口，其他地方都不疼了，再休息一两个时辰，就可以下地走路！”
那王铁牛的事情，赵佣也有所耳闻。
但是市井传说，不是说这王铁牛死了，他婆娘连夜席卷财产跑了吗？
这消息，赵佣信一半，不信的那部分是王铁牛媳妇能席卷财产的那部分，想来，应该是没财产的。
“殿下若是不信，就跟我回去看看！不过殿下，你看完后得答应我一件事。”
赵佣面露沉思，似乎十分纠结，但又很快说出他目的来：“你想让我帮忙，让你给清河治病？”
“殿下，就是这件事，你进出宫中可比我方便……”
“呵，你终于承认自己偷溜进宫了。”赵佣一声冷笑。
蔡昆一脸无所谓的摆手：“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真的有把握治好公主，那太医局的贺同章就是个废柴，屁用没有，就开点糊弄人的方子，要是真信了他的鬼话，公主才是真的没救！”
赵佣背手而立。
他本来就很烦，结果蔡昆又给他一桩更烦的事情。
“眼见为实，殿下若是不放心，现在就跟我回去，最好再带着府上信得过的大夫去把把脉，看看我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主意还算凑合，许开，去把牛大夫请来。”
事关赵清河，赵佣到底还是跟着蔡昆出去。
谁知刚上马车没多久，街上就熙熙攘攘的闹腾起来。
蔡昆探头往外一看，发现竟然……堵车了。
“殿下，前面有好几个人堵住了去路，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呕吐，像是着魔了一般，嘴里还吵吵闹闹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许开探听完消息回来，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蔡昆一眼。
蔡昆顿时咬牙切齿。
妈的个狗腿，什么眼神！
“据说……是在蔡长史府上，看见了王铁牛的死状，因为太受刺激，一时之间头脑不轻了。”
赵佣眉头皱的老高，看了蔡昆一眼，似乎在说，这跟你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蔡昆当即对天发誓：“殿下，那几个王八蛋他们就是故意的，你等等，我去揍他们一顿。”撩起袖子蔡昆就冲了过去，赵佣想拦一时失了手，竟然没拦住，只能跳下马车也一道跟着过去。
“许开！”
许开心领神会，飞速上前拦在蔡昆面前，正好把蔡昆挥出去的一拳头接下。
蔡昆一愣，怒了：“姓许的，你干什么！”
“殿下不让你打架。”
“他是我老婆吗我这么听话干嘛！”
赵佣盯着他，声音低沉，在背后喊他：“蔡昆！”
“额……”蔡昆身体一僵，刚才身体反应比脑子快，话出去了他都没反应过来。讪讪收起拳头，蔡昆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无数前人积攒下的血泪教训，舔着个脸洗笑呵呵的，“殿下别误会，我是说，你比老婆更重要。”
“……”
“是……是蔡昆！就是他，肠子，那肠子都流出来了，而且，还诈尸了！”
“对对对，真的诈尸了，手都动了！我们都看见了！”
“那身体已经变成两截了，太可怕了，上面的血咕咚咕咚的往外冒啊！”
“呕……”
这几个人，便是从蔡家吓得疯狂逃窜出来的。
蔡昆没想到这帮逼的想象力如此精湛，生化危机没请他们当策划真是屈才了！
三人成虎，更何况他们还不止三人，街上许多围观的百姓俱都面色发白，惶恐害怕的看着蔡昆，活像他下一秒，就要吃人一般。
“殿下，死而复生之事并非没有，只是这等事情一般都是因为某种假死原因造成的，不懂医术之人便以为是起尸，但实际并未如此……”跟着一道来的牛大夫忽然开始解释，这话说的蔡昆想给他比个心，但接着牛大夫话锋一转，又十分怀疑的看着蔡昆，“但蔡长史所言，能治好肠痈病人使其恢复如初，却是……有些荒唐了。”
蔡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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