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内，众人满是惊愕，看着蔡昆上下打量。
赤裸裸的眼神，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都看个透。
“陛下，天花一事事关重大，涉及无数百姓性命，蔡少卿不是不可以去，但是若只是丢了他自己的性命也就罢了，要是耽误了大事，可如何是好？”王珪冷着脸，一脸不赞同。
“王相公所言极是，千百年来，自古先贤何其多，尚且没有一人能解决如此难题，蔡少卿如此年轻，又怎么可能解决天花一事？若是出现纰漏，到时候天花扩散，如此罪过，万死难辞其咎，届时便是杀了蔡少卿，也是无济于事！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这次站出来说话的，是王岩叟。
蔡昆回头就白了他一眼。
一个两个都不把他命当一回事，他偏要这帮人看看，这天花，就能灭在他手里！
“陛下，臣愿意立下军令状！”
蔡昆忽然站出来说要立军令状，赵顼瞳孔一缩，才逐渐恢复正常。
军令状，那就是拿命来赌。
章惇原本站在班内，此时却是站不住了。
“蔡少卿少不更事，胡言乱语，臣以为天花一事可派一名主事，蔡少卿从旁辅助即可。”
蔡确忽而一笑：“我看，倒也不尽然，虽说蔡少卿年纪小，但其所为我等皆是有目共睹，如此少年天才，区区军令状，又怎么能吓退？”
章惇当即瞪他一眼：“蔡相公，天花一事到底有多重要，难道你会不知道？”
“那和此事又有何干，再者，这可是蔡少卿亲口所言，和我有什么关系？”蔡确轻飘飘的一句话，气的章惇怒发冲冠。
很快便有其他人出来附和蔡确的话，一时之间，章惇竟然成了众矢之的。
蔡昆看在眼里。
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党争在朝上的势力，人多的一方，果然权势更大些，便是连赵顼，都不得不重新掂量自己的决定。
深深看了眼王珪二人。
蔡昆知道八成是自己太惹眼，招人记恨了。
“陛下，臣刚才说的都是认真的，如果臣没有办法遏制天花，甘愿回来领罪！但是……如果臣侥幸做到了，那么……”
赵顼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那你想如何？”
蔡昆抬起头，面露狡黠：“臣只想王相公和蔡相公答应臣一件事情便好。”
“何事？”
“臣想要他们穿上臣亲自设计的衣裳，绕着皇城，转三圈！”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觉得蔡昆在开玩笑。
穿个衣服绕三圈，这算什么？
就连章惇，都很是奇怪的看着他。
蔡昆笑眯眯的，眼珠子都快看不见了。
这帮人都不知道吴规全那铺子是跟他一块合作的，到时候让这俩狗东西穿高跟鞋吊带衫绕着汴京走三圈，保证当天就能把汴京所有人给炸了。
王珪和蔡确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仔细一想，天花是什么，那还是要人命的！
就凭蔡昆，能活着回来已经是蔡家祖坟埋的好。
他能断了天花之祸？简直做梦！
毕竟涉及天花一事，就连朝廷都要大伤元气，才能解决此事。
更何况区区蔡昆，一个黄毛小子，竟然敢夸下如此海口！
他们还没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人。
“好！老夫便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他日你若是能办到，别说三圈，为了天下百姓，便是十圈，老夫也去！”王珪笃定蔡昆根本不能成事。
他得到的消息，就连司农寺的那五千亩地，现在都还没什么动静。
说不定那亩产五千斤的土豆，也是蔡昆胆肥说的谎。
蔡家人若是得势，对他们可没有好处。
万一，王安石回来了……
王珪思绪飘远，不消片刻又声音拉回现实，见蔡昆言之凿凿的保证，心里一声冷笑。
章惇看得上这个小子，他却看不上，桀骜不驯的小子罢了，能成什么事！
下了朝，章惇一个箭步冲过来，满脸担忧，还有些责备。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都说了什么！天花是闹着玩的吗？”
“章伯伯，你这是不相信小侄了，我既然敢说能治得住天花，那就一定治得住！”
章惇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叹出一口气，像是无奈了。
“此次官家极有可能会让沈括一同前去，枢密院的人已经分派各处，他又是新上任的枢密使，他去，正合适。”
蔡昆微微颔首，朝上的关系他不是很清楚，但如果是沈括跟自己去，那简直太好了。
趁着这段时间，自己只要彻底拿下沈括，以后还愁没有帮手？
毕竟沈括这个人，摆在这里就跟开外挂一样。
挂逼就在边上，不用显得像智商。
三天后就要走，要安排的事情还有很多。
蔡家的地里有金六福盯着，金六福对种田一事很上心，之前要造的暖棚已经竣工大半，里面虽然不如暖房那么好，但是也是暖呼呼的。
蔡昆先是去了玻璃厂。
玻璃厂已经全部造好了，王二狗因为是先来的，而且之前还造出来第一块玻璃，面对新人的时候，就有些得意。
但是看见蔡昆，还是老老实实的。
“王二狗，这是一半的配方材料，嗯……你认字吗？”
文盲王二狗一脸尴尬的摇头，蔡昆默默的把纸给撕了：“附耳过来……”
另外两个伙计看的眼冒绿光。
这谁家的老板会把配方告诉工人的，这东家莫不是疯了？
但说实话，他们又很羡慕王二狗，竟然能得到东家这么信任。
王二狗一心一意的记下，看着蔡昆，眼里满是感激和兴奋。
老娘啊，你儿子马上就要跟着东家飞黄腾达了！
那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玻璃，如果做成精致的摆件，王二狗现在就已经能想象到汴京贵族们疯狂的模样了。
但是就在王二狗幻想未来的时候，蔡昆当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在我回来之前，我们要做的玻璃都是一块一块的。”蔡昆拿起一块木板，“就跟这个样子一样，明白吗？”
“东家，为什么啊？”
“当然是有用的！等到这批玻璃生产完，就可以做别的款式了。”蔡昆拍拍王二狗的肩膀，鼓励鼓励他，“好好干，福伯每天都会买齐材料过来的。”
另外一半配方，蔡昆就交给福伯了，原本他想给心儿的，但是顾虑到对方毕竟是个女孩子，这种活也不适合她，所以就直接交给福伯了。
王二狗这才点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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