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官家和太后都已经走了，剩下大臣也纷纷告退离开。
却是章惇没有走远，反而走到蔡昆边上，道：“蔡少卿，晚些时候老夫前来寻你。”
留下这句话，章惇就走了。
蔡昆一脸莫名其妙，他跟章惇好像从来都没有交集过。
但是在汴京这么久了，他也知道章惇。
此人乃是当朝副相之首，不过，宋朝有好几个宰相也有好几个副相，而章惇不仅仅是副相，和王安石也关系匪浅，且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绝对是个可以打交道的大人物。
跟着赵佣一道去见赵顼，赵佣看了他好几眼，忽然道：“蔡兄，我真是太羡慕你了。”
蔡昆一脸疑惑。
“为什么？”
“我羡慕你自由啊，而且蔡侍郎对你也是十分宠爱，想想满汴京，还能有谁可以像你一样胡作非为？”
蔡昆嘴角一抽：“殿下，你确定你不是在骂我？”
赵佣一脸认真的道：“我的确说的是实话，我很羡慕你。”
蔡昆心里哦了一声。
这就是被家里管得太死的孩子，骨子里的叛逆，是怎么也消磨不掉的。
等见到高太后和赵顼，赵顼赐座，蔡昆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这让动作慢了半拍的赵佣无语的瞪了他一眼。
蔡昆连连站起来。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两个大佬看着，得老实点才行。
等到赵佣坐下，蔡昆才有坐定，面上带着憨厚的笑。
赵顼迫不及待的问了土豆的事情，蔡昆一一作答，但觉得这些问题很傻逼。
赵顼问：“土豆吃多了，会中毒吗？”
“不会。”
“土豆能不能在南方种植？”
“可以。”
“冬日里也能种吗？”
“不冻死就行。”
“……”
“……”
赵佣越发觉得蔡昆再说下去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悄悄的在底下踹了他一脚。
蔡昆吃痛，脸上的笑都变得狰狞起来。
赵顼面上一滞。
怎笑的如此之丑？
然后撇过头去喝了口茶，没再问了。
蔡昆暗搓搓的揉着腿。
高太后一言不发，却忽然开口道：“蔡少卿，老身听闻你有一本奇书？”
蔡昆下意识以为是说还珠格格，连连从怀中拿出最新版本的：“太后见谅，臣这一紧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高太后接过来，打眼一看是还珠格格，心中微喜，但她问的却不是这个。
蔡昆看见后面盯着自己的高士林，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来是红楼梦。
但是他没想到高太后会这个感兴趣啊，根本就没带，而且，他就才写了一本，连印刷都没去印刷。
“太后问的，乃是那本流传在国子监的奇书！”高士林坐不住了，出声提醒后被高太后狠狠瞪了一眼。
赵顼却道：“舅舅说的什么书？”
高士林一听顿时来劲了，连连道：“便是在国子监苏司业手中的，不过他借给蒋祭酒了，那本书是本奇书，臣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书是蔡少卿写的。”
赵顼十分惊讶的看着蔡昆。
这才不到半天功夫，他发现眼前的蔡昆仿佛天翻地覆，变了一个人一样。
如果说之前觉得蔡昆空有天赋但是做事荒唐，但现在，蔡昆就像是一个天才一样，做什么都似乎能做到最好。
赵顼又一次开始羡慕起蔡卞来。
这样别具一格的儿子，他怎么就没有呢？
“蔡昆，你且说说，那到底是什么奇书？”
蔡昆没想到自己只是想顺便攒个名气，竟然能攒到赵顼和高太后的面前来。
“回陛下，那书只不过是臣在家消遣时随手所写，只是觉得有趣，又正好碰上苏先生，便想请教苏先生指点，若说是奇书，真是惭愧啊……”
高士林眼神逐渐变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虽然他没看过那本书，但是……就蔡昆这番话，便足以说明这是一个何等天才的人物啊！
不仅天才，还十分的谦虚。
这让他感到惭愧啊……
“陛下，臣以为，如蔡少卿这般的，若是参加科考，定能考中头名啊！”
蔡昆瞳孔猛地一缩。
有些慌了。
不会叫他去考试吧？
赵顼也是如此想的，能让国子监诸位颇有名望的儒林大家称为奇书，足可见其独到神奇之处。
原本以为蔡昆只是遣词填句乃是天才，却不想，在写文章方面，竟然也是个厉害人物。
赵顼忽然想到了天花一事，如果这件事让蔡昆去做，他会怎么做？
“蔡少卿，你如此才华，想必苏先生定然是倾囊相授的，朕倒是想要考考你了。”
蔡昆硬着头皮应下。
赵顼看着他，神色逐渐严肃起来：“若是天下大灾，瘟疫肆虐，当以如何处置？”
蔡昆愣了一下，这问题不是应该交给医生吗？
“臣以为……如果有瘟疫，那肯定是要治的，如果治不好，就要做好隔离手段，阻止瘟疫蔓延传染，另一方面也要安抚人心，所以关于瘟疫的消息，就要捂得死死的，不能让有心人拿这个做文章。”
赵顼点了点头，这番话答的无可厚非，但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因为朝廷就是这么在做的。
赵顼忽然发现自己有点贪心了。
蔡昆毕竟是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什么都会，而且他还没有参与到朝政上来，又怎么会懂这些。
高太后道：“好了，官家快些歇歇吧，朝堂之事总要有喘息的时候。”
赵顼连连认错，便坐在一旁喝茶。
高士林这才逮着机会道：“不知能否将此书借给我看看？”
蔡昆挠挠头：“书在苏先生那里啊。”
高士林当然知道书不在蔡昆手上，但是那书是蔡昆的，只要他说了给自己，难道还怕姓蒋的不给。
对方若是真不给，他就来陛下这里告状！
“无妨，只要你去找苏先生说说，苏先生定会拿回来还你的。”
蔡昆觉得这不是啥好买卖，不是很想理他。
等到从宫中出来，高士林还缠着他要书。
蔡昆知道他是高太后的亲弟弟，眼珠子一转，贼兮兮的道：“高大人，要不这样，书呢我帮你去要，但是你说啊，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饭呢？”
高士林微一怔愣：“那你是要……”
“咳，你看这……”蔡昆假装东张西望，食指和中指搓呀搓的，努力暗示他。
“要钱？”高士林试探的道。
“高大人聪明啊！”蔡昆高兴了，却见高士林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
高士林很是痛惜。
如此一个天才，却竟然被铜臭沾染。
钱，哪里比得上好书啊！
但若是能拿到那本奇书，高士林愿意给蔡昆两个铺子，一年两万贯盈利还是有的。
刚想开口，就听到蔡昆兴冲冲的道：“高大人爽快，那我也不客气了，一万贯！如何？”
高士林却是愣住了，半晌才道：“好……好……”
“耶！”
蔡昆一把搭住高士林的肩膀，用力的拍他：“高大人痛快啊！晚辈现在觉得，相见恨晚啊！”
蔡昆看着高士林，就像看一只肥嘟嘟的羔羊。
这么单纯美好的傻子，去哪里找啊。
唉，大宋真好。
高士林也看着蔡昆，心里五味杂陈的。
这蔡少卿，好像也不是特别喜欢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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