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激动，就连看戏的时候都没怎么看进去，等到天色渐黑，赵佣才逐渐平复了心情。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朝中那么多大臣都束手无策，他一个连政务都没处理过的皇子，又该如何下手？
天气渐凉，第二天一早赵佣多穿了件衣裳，起的太早，哈出一口气还带着凉意。
这回赵佣长记性了，坐着马车出的门。
酒海街上已经人来人往，空气里满是早餐的香气。
赵佣想起来那天在蔡昆那边吃的肉包子，顿时口齿生津，走起路来动作都大了不少。
因为赵佣来的次数多了，蔡家上下都已经习惯了。
别处难得一见的皇子，在蔡府可是常客。
福伯明明都有五十了，这年纪在宋朝已经属于太爷爷级别，但他一看见赵佣，跑起来的速度绝对是个年轻人。
“耿敬，少爷呢！快叫少爷起来！六皇子来了！”
耿敬还在门口打盹，一听六皇子三个字，瞌睡虫瞬间消失不见，呲溜一下站起来，刚想冲进去，想起来那天自己叫少爷起床就挨了一个嘴巴子的事情。
脸突然有点疼。
“心儿！心儿！”
等到蔡昆被心儿叫起来，穿好衣服刚刚清醒，就看见了赵佣。
蔡昆那叫一个恨啊。
他刚梦到自己发财了，叫人开着十卡车的粮食出去发，百姓都叫他马爸爸，但是他长得还是玉树临风。
眼瞅着美女都要投怀送抱了，硬生生的醒过来。
蔡昆恨恨的咬了一口披萨在嘴里，葱香四溢。
赵佣看着那盘炊饼似得东西，却是没什么胃口，将信将疑放在嘴里一咬，却发现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蔡昆改良过的披萨，面皮薄脆，又放了些许牛奶，很香也很好吃。
“你没吃早饭吗？”蔡昆眼角抽抽。
自己什么时候叫他吃了？！
交伙食费了吗你就吃！
“没有，我出来的着急，忘记吃了。”
赵佣觉得好吃，一口气吃了两大块，看的蔡昆心痛不已。
“六皇子，我家现在很穷，我爹不在，我大伯借钱不还，你还白吃我东西……”
赵佣顿了顿，脸上露出鄙夷之色：“你看我像是吃白食的人吗？”
蔡昆嘿嘿一笑：“这怎么好意思，不过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又怎么能不要？”
说着伸出手指头搓了搓，叫他赶紧给钱。
赵佣嘴角抽了抽，啪的一声拿出一块玉佩放在桌上。
“这可是上好的玉，少说也有五千贯钱！够不够你家饭钱？”
“够够够！”蔡昆双眼放光，一把抢过玉佩，见上面花纹十分精致，且水色也极好。
这恐怕不止五千贯！
“吃，都给你吃！”
“……”
两人吃饱喝足，赵佣才跟他说正事。
“外面这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请教请教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解决粮食问题的？”赵佣看了眼蔡昆，有些期待的说道。
蔡昆警惕的看了一眼赵拥，耸了耸肩：“六皇子，说起来我们也是有缘分，我昨天就看到难民了，本想救助他们，但奈何手上没有粮食，家里也没钱。”
这家伙想到蔡府来打秋风？
没门！
赵佣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些郁闷：“不会连你也没法子吧？我可是答应父皇了，要解决这次的粮灾问题……”
蔡昆一脸是你答应的关我屁事的表情，看的赵佣忍不住想动手揍他。
“咳咳，六皇子，其实要解决这件事，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蔡昆认真的道。
昨天晚上他认真想过了，朝廷肯定早就放过粮了，因为就连他蔡家就设过粥厂了，何况是朝廷。
但是市面上的粮价实在太贵了，想要买到能够让所有百姓都吃饱的粮食，完全是不可能的。
这条路走不通，就只能走另外一条路了。
“朝廷出钱买粮肯定是不行的，现在粮食少，且价格又高。”赵佣摇摇头。
“粮食少，并不是因为真的粮食少。从前两年开始粮食的流通就一直很紧俏，商人的嗅觉是极其灵敏的，他们一旦察觉到今年收成还是会不好，就会大量的开始囤积粮食，然后再转手高价卖出。”
蔡昆站起身背着手踱步，“现在之所以少，一是粮食早就已经被粮商收购囤积，二是粮商想要把粮食卖到最高的价钱获取最大的利益，所以他们不会轻易出手，定然是要等到朝廷都坐不住的时候，才会卖粮！”
“你的意思是，现在粮食都在粮商手中？”
蔡昆点点头：“至少绝大部分是！”
“那照你这么说，想要弄到粮食，岂不是更加不可能？”
“非也！只要知道粮食在谁手中，就有办法让他们吐出来。”
赵佣觉得蔡昆似乎在逗他。
“对方如果坚持不卖粮，朝廷也没有办法，更不能指望强买强卖，父皇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不用强买强卖，再过段时间，他们自然会乖乖的将手中的粮食交出来的！”蔡昆面露狡黠，“办法是有的，不过咱们得先下点功夫。”
……
这次粮灾问题既然没在历史上留下太多记载，证明后面肯定还是顺利解决了。
但北宋的灭亡，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任何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这事既然赵拥找到他了，蔡昆就不会坐视不管。
更何况，在更早之前，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送走赵佣，蔡昆马上出门去找吴规全。
吴规全看见蔡昆过来，连连迎上来。
“吴掌柜，代言那件事我已经跟师师姑娘谈妥了，我之前让你找的画师你找了吗？”
“找了！是汴京城里最有名的丹青先生，蔡公子，你找画师是要做什么？”吴规全对蔡昆的行事作风十分感兴趣。
“自然是给师师姑娘作画，到时候你就挂在墙上，然后再找个木匠师傅来，雕刻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摆在店铺外面最显眼的地方，只要过往的行人都能看见，就可以了。”蔡昆简单交代完，又道，“我今天来是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的，不知道吴掌柜有没有兴趣参加募捐？”
“募捐？”吴规全愣了一下，“募捐何物？”
“自然是钱！”蔡昆嘿嘿一笑，坐下道，“这是当朝六皇子的意思，我也是没辙，所以跟你提一嘴，不过你要是不答应也没事，我想六皇子断然是不会记恨你的。”
蔡昆面色凝重，嘴里说着不会记恨，实际上却是在告诉他，你要是不给，就死定了。
吴规全冷汗直冒。
这怎么就还有六皇子的事情？
蔡昆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不过我想吴掌柜绝对不是个只看重钱财的人，区区五万贯，更不是拿不出来！”
“五万贯！”吴规全大叫一声，差点昏厥过去，眼前的蔡昆也重重叠叠变成了两个。
眼见吴规全差点被自己吓死，蔡昆忙一把拉住他：“吴掌柜真是忠君爱民啊，听到自己能帮得上六皇子的忙，竟然激动成这样。”
吴规全脑门上青筋跳了跳，感觉喉咙里卡了根刺，难受的要命。
“不过呢……”蔡昆话锋一转，“吴掌柜，咱们谁跟谁啊，这种坑队友的事情，咱蔡昆干得出来？”
吴规全嘴角抽搐，差点就点头了。
“所以在来的路上，我给你在六皇子面前美言了几句，说这个钱就不用你出了。”
这种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手法，蔡昆运用的炉火纯青。
而吴规全，却有种鬼门关前走了遭的感觉，对蔡昆是又爱又怕。
他也是个聪明人，只是刚才被蔡昆弄的一惊一乍失了神，反应过来以后，无奈看了蔡昆一眼，低头认命道：“不知六皇子还有什么吩咐……吴某当竭尽全力。”
蔡昆面上带着笑意，一脸你小子很上道的表情，点头道：“钱自然是不用你出了，不过呢，六皇子有个任务要交给你，要你想办法去摸清楚汴京这些商贾大户家里，到底屯了多少粮食！”
吴规全闻言一愣，这是什么奇怪的任务？
随即又反应过来，难道朝廷要对这些商户下手了？！
不可能……他可是清楚知道，这些京城里有名有姓的豪门商户，背后站着的可都是朝廷自己的人！
连当初王相公搞新法的时候都没动的了这些人，如今又怎么可能呢！
一时间，吴规全思绪万千……
蔡昆瞥了他一眼，鄙夷道：
“你行商多年，必定认识众多富商，不会连这点事都做不到吧？”
“那你还是给钱吧。”
吴规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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