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翠珊家四闺女看见两个小姨都高兴，如今刘语安和凌小秋放学回来后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
三安屯先是实行联产到户，按每家每户拥有劳动力的数量分配土地，不管男女都有份，苏翠珊是屯里第一个吃螃蟹的，第一年就是大丰收。
后又宣扬‘给自己发工资，给自己干活’的分田到户承包，签订土地管理承包合同，明确承包期限，苏翠珊家分到了五亩二分田。
一些农活是女人不会干或干不好的，如犁地耙地、摇耧耩麦之类带有较强技巧性的农活。
可老苏家几个闺女都争气，周末放学回家，卷起裤腿就下地，连小小的刘乐都晓得做家务。
家里一直在养猪，五头猪哼哧哼哧的抢吃，十几只鸡下蛋，孩子们吃鸡蛋已经不是难事。
苏翠珊家如今年收入也有四百多块。
苏玉春回家后就看看院子后的小菜地，再到家里的责任田瞅一瞅。
家里扩充了房子，可是山炮的窝棚没有变。
打从被打断腿外出寻母狼后，苏翠珊说山炮再也回回过家，去山里也找不着。
想到老朋友，苏玉春内心淡淡忧伤。
清明大早上，按照本地风俗吃了鸡蛋，老苏家的人晃晃荡荡的上山。
本地风俗外嫁女没有扫墓的资格，可老苏家只有三个闺女，加上苏玉春很虎，爱破规矩，压根就不当回事。
路上她看到柳树枝条就顺手折断一根，把纸钱穿在上面，上坟时插于坟上。
生产队长陈为民家祖宗的墓差得不远，两家人边唠嗑边给坟墓添土。
如今生产队解散了，陈为民也跟着大伙承包责任田，没了生产队长的头衔，大伙都是平等的，谁也不用看谁的脸色。
三言两语的，陈为民眼神还露出点对以往生活的恋恋不舍。
蒋秀芬性格还是狠辣，嚎着让人赶紧去填土，没瞧见今儿天热么。
章甜烟和章廷卿绕着坟打算，卖力的揪野草，上山的时候听亲妈说了，里头睡着外公外婆，两兄妹两让外公外婆睡得舒服点。
清理完坟头周围的杂草后要上新土，然后在坟头的顶端安个四方坟头，摆上小饽饽，米酒，肉菜做贡品。
老苏家做了七个菜，在浩浩荡荡的扫墓大军里算是有排场的。
“今天真热”
宋天明擦着汗抬头看天，众人纷纷附和，害怕晒坏孩子们，分吃完了贡品后就下了山。
刚到半路就雷声不断。
“早了，要拉磨雷了”
陈为民急匆匆的催着老苏家赶紧走，一把先抱起章廷卿大步流星的下山。
苏玉春也赶忙抱起章甜烟，都是乡下长大的土娃子，知道“响雷没有事，闷雷下蛋子”的说法。
才到半路就黑压顶，天空红黄色，干风呼啦啦的吹。
“下鱼眼睛了！”
下山的老乡纷纷呼喊。
鱼眼睛就是就是很小的冰珠，算作冻雨。
有个男老乡脱下衣服盖在章甜烟头上，从苏玉春怀里接过后抱着往山下跑。
苏玉春拉着刘乐，嚷嚷着让其他的外甥女跟上别掉队，一行人跟逃荒似的下了山。
刚进屋外头就乒乒乓乓的响个不停，落下的冰粒渐渐大了起来。
“是冰雹”
探头去看的宋天明被从天而降的冰雹砸了下，再也不敢朝外走了。
外面的一个倒扣的大瓷瓮被被一个特别大的冰雹砸中，一下子断成了两截。
屋里的人都静悄悄的等待。
按理说冰雹不该下得太久，了这回的冰雹怎么也不肯停止，已经能听见有把瓦片打落地面的声音。
好一会才没了冰雹，不过狂风骤雨未停。
苏玉春瞅着天，让姐姐姐夫帮忙照顾孩子们，披着雨衣跑出家门。
王桂珍家院子一片狼藉，老太太坐在屋檐下呆呆的看着雨，堂屋瓦片被砸了个窟窿，正稀落落的往下滴雨。
苏玉春拿了个盆接雨水，绕了圈后见没事就要走。
王桂珍把人喊住，从灶房里拿出一碗干豆皮，让苏玉春带回去给孩子吃。
“长毛了，吃不了！”
老太太眼神不好听力也差了，一个劲的让苏玉春拿回去。
苏玉春端了碗，神色复杂的瞅着黑黝黝的家。
如今苏翠珊不在家，老太太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她问：
“二叔，三叔理你么，姑回来看过你么？”
听到不孝的儿女，王桂珍眼神犀利，朝地上碎了一口，几个孩子的家就住一个屯呢，可那么大的冰雹和雨，没一个来的。
苏玉春又回了厨房，从空间里掏出了点米面油，如今王桂珍老了，她也不在乎对方会不会起疑。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灶房门口：
“啥时走？”
“明天后”
老太太没接茬，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苏玉春。
把米面放好，苏玉春道：
“要想看你重孙，重孙女就去，在家自个想吃啥就吃啥，省着也没用。”
“你...让我去看呀?”
王桂珍和苏玉春撕逼了那么多年，骨子里不太信啊。
苏玉春轻轻笑了笑，举着发毛的豆皮干出门。
“城里也有豆皮干，不比咱这好，我家那两小只爱吃”
王桂珍听着重孙重孙女爱吃豆皮干，终于高兴了。
苏玉春回家时雨停了，地上全是冰粒，颗颗都有乒乓球那么大，老乡站在地里嘟哝说：“坏了坏了，小麦全坏了”
她先回了趟家，然后跟着大伙一块去家里的责任田。
田里的麦秆七零八落的倒着，脚下的冰雹带着股寒气直朝身上窜，都是刚抽穗灌浆的小麦，老乡脸上各个愁容满面。
现场好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乡心疼庄家哭了，龙凤胎拉着老汉的裤腿，感同身受似的也苦着脸，嚷着：“老爷爷不要哭”。
家里农作物被冰雹糟蹋了，苏玉春可撇不下外甥女们，等苏宝花一家返回城后留了下来。
城里下来了领导安排抗灾救灾工作，主要是补种绿肥争取，按责任田的亩数发了钱。
五月，苏翠珊提前分娩，生了个大胖小子。
夫妻两都不敢说是生的，怕超生罚款，各地政策不一样，这儿罚得重，要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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