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楠全神贯注的看着白鲸在水里游来游去，她均匀的呼吸打在玻璃上，湮成一滩小小的白雾。
“喜欢白鲸啊？”季承冰抱着胳膊，倚着玻璃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喜欢啊，到海洋馆里不就是为了看白鲸，看鲨鱼吗？”
于楠语调依然高亢，反问道：“你不是吗？”
她没有回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去的白鲸的背影，期待着它下一个周期再逡巡回来。
“不是啊，”季承冰踱了几步到旁边的小温箱，用指甲轻轻扣了扣玻璃说：
“我是来看小丑鱼的。”
他指了指一群摇曳着尾巴，在海葵里穿梭自如的公子小丑说：
“于楠小朋友，你看它们像不像你？”
“我哪里丑了？”于楠眉梢倒立，不服气的问道。
“谁说小丑鱼丑了？”季承冰转头盯着那些纷纷扬扬看得见抓不住的小精灵说：
“小丑鱼只是太自私，蹲在有毒的海葵里来回穿梭，占据着自己的领地，不关心别人也不让别人靠近。你说是不是很像你？”
两人怔怔望着彼此，不知怎么，于楠发现今天的季承冰跟以往不一样。
这少年眼神里竟然也浮起了忧郁的神色，不是以往那个自信满满，向天撕一片云彩当被子盖的季承冰。
正在此时，九点五十的预告音乐响起：
“小朋友们上午好，欢乐剧场十点开演，请抓紧时间到剧场就坐。”
广播声刚落，人群熙熙攘攘冲向剧场。
几个小孩子前呼后拥的从于楠身边跑过去，一个体型健壮的小胖墩差点把于楠带倒。
季承冰扒开人群快步走到于楠身前，顺手牵起她的手腕说：
“走吧于楠小朋友，我们也去剧场看动物表演。”
“我自己走。”于楠挣了下，季承冰反而使劲攥住了手，低声呵斥道：
“别动，人这么多不小心就会挤散的，冰哥是为你的安全考虑，不是想占你便宜。”
闻言，于楠也不好再矫揉造作，只能任由季承冰攥着她的手腕，两人跟着人群慢慢向剧场里蠕动。
于楠想起来替钱玉娇关注的母婴公众号曾经发布一个信息，
说家长出门怕孩子走散时，一定要拉住孩子的手腕而不是手心，这样孩子不容易挣脱。
想到这里，于楠仰望着高自己一头的季承冰笑了一下，戳了戳季承冰的手臂说：
“冰哥，你这样特别带孩子来看演出的家长。”
“是么？，那你叫声来爸爸听听？”
季承冰松开于楠的手腕，转而将她的手抓在手心攥了攥说：
“你要真是我闺女就好了嘞。”
没出三秒，季承冰蓦然转头冲着于楠叫嚣道：
“别套路我，冰哥不想当你爹！”
进去演出大厅后人群更加拥挤，季承冰伸手把于楠拉在自己的身前，抬手扶着她的肩膀，用身体给她撑起了一个大大的空隙。
久违的错觉，于楠真把季承冰当成父亲，或是其他父辈的可以依傍的人。
在人潮的推动下，两人很快跟着在表演区中间排坐下。
喧闹的音乐响了十几分钟，穿着蓝色可爱工作服的主持人带着小丑上来活跃气氛。
小丑当众抽出魔术气球，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边跳舞边将其拧成了一个粉色的魔术手杖。
“喜欢吗？”季承冰伏在于楠耳边问。
“挺好看的。”于楠点头。
不出三秒，小丑冲着人群索要掌声，在现场声浪滔天的喧哗声响起来时，小丑用力将气球手杖向中央区域狠狠掷了过去。
于楠反应过来之前，季承冰松开她的手高高跃起，像灌篮一般伸出手臂，将那个手杖揽在了怀里。
在一众人羡慕和惋惜声中，季承冰攥着气球坐回原位，递到于楠手里，像一个等待表扬的小男孩一般，眼神里装满了期待。
“谢谢。”于楠转过头去望着季承冰。
季承冰没有接话，挑着眉毛看于楠，又流露出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于楠攥在手里闻了闻，气球上沾染了小丑身上的香氛味，甜甜的橘子汽水味道。
于楠把气球横在两个人中间，抬眼时发现有三四个小朋友正瞪着渴望的大眼睛看看气球，看看她。
邻座的小男孩最先抑制不住情绪，哭着跟他的妈妈说：
“妈妈，我要那个气球！”
“那个是姐姐的，你不能要。”
“我不管我就要那个气球！”
“那一会妈妈给你买”
“我不要买的，我就要那个，那个好看，买的不好看”
“哇哇哇！”
终于，孩子的父亲受不了聒噪，探了探头跟于楠说：
“美女，你把这个气球卖给我好不好？你开个价，别让孩子吵着大家了。”
“对不起，我们不卖。”季承冰微笑着替于楠回答，还把于楠的头掰向演出场地。
听闻被拒绝，小孩子哭闹的更大声了，好多人回头来看于楠，季承冰瞪着眼将那些回头的人顶了回去。
小孩子捂着脸哭的伤心，看不清楚眉眼。
于楠注意到了挂在他胸前的那架粉蓝色相机。
她想起来刚才在售票口小男孩跟她炫耀泡泡机的情景，忽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终于还是于楠扛不住舆论的压力，她把那个气球手杖递到小男孩手里说：
“小朋友别哭了，姐姐把这个气球送给你了。”
“哎呦，这合适吗？您开个价我们花钱买。”小男孩妈妈客套道。
“不用，送给孩子的。”于楠笑着回。
“那，快谢谢姐姐。”孩子妈妈连忙接过气球，叮嘱小孩跟于楠道谢。
小孩只顾抱着气球抽泣，于楠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没关系的。”
“怎么不用？”季承冰皱了皱眉头，俯身冲哭泣的小男孩说：
“姐姐把喜欢的东西送给你了，你不说声谢谢对吗？”
“谢谢姐姐。”小男孩被季承冰凶神恶煞的脸吓呆了，连抽泣都忘记了，连忙跟于楠道谢。
“不用谢。”于楠笑着回。
于楠歪头看着小男孩，他紧紧抱着那个气球手杖看演出，妈妈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慰，父亲用门票给他扇风纳凉。
于楠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年于长胜和南欣也带她来看过表演的。
但是于楠可以肯定，她没有像这个小男孩这么幸运。
她右边留给父亲的位置，于长胜一直是缺失的。他好像一直在场馆外打电话忙工作。
于楠收回视线的时候，季承冰正抱着胳膊倚在座椅上，脸阴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暴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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