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办公室安静异常,高三老师们都在操场跟学生们聊天,高一高二老师有的已经下班了,有的正收拾文件准备离开。
跟以往的每一个傍晚一样,许费还是站在办公桌前,端着保温杯翻教案,门外的嘈杂和眼前的响动都跟他无关。
于楠轻轻推门,闻到空气里弥漫着许费保温杯里飘出的茶香味,长长出了一口气。
见到于楠来了,许费话也没多说一句,直接把打印出来的理综答案和解题步骤一起交给于楠,自己还是翻着教案。
于楠盯着那些看上去陌生又熟悉的答案,不断在记忆的鸿沟里翻找着回忆,眼里的希冀半明半寐闪烁了几个回合后,最终还是熄灭了。
于楠的理综,答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全方位立体的糟糕。
“老班,”她叹了口气,垂下眼睑有气无力的说:“理综考砸了,怎么办?”
“不怪你,”许费停下笔说:“最后这两个大题确实难,说不定大家都做不出来。只要你生物和化学考得好,理综也能救回来。”
“生物和化学也不是很好。”于楠哽咽着,语无伦次的说:“就挺意外的,怎么会这样,从来没有过的事,我的理综...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空气中像是飘着醋似的,呛得她从鼻头到喉咙都是酸的。
她脑海中的记忆已经混淆了,可她还是死死盯着理综试卷的答案不服气的看来看去,手微微颤抖。
许费心态倒是比送考那天要好很多,他低声安慰道:“别纠结了,卷子交了结局就定了,只是结果晚知道几天而已。”
试卷被许费抽走了,像是主心骨也一并被抽走了似的,于楠赖以生存的土壤忽然间荒漠化了。
她垂头丧气的瘫坐在数学老师陈璐的座位上,无助的盯着自己手指上粗糙厚重的茧子发呆。
“老班,你说怎么这么难啊,”于楠低声呢喃道:“真的好难啊。”
“于楠,如果你说的是考试的话,那你说对了。今年的题目确实难,不止你一个人觉得难。”
许费起身用纸杯接了一杯水到她面前,柔声道:
“如果你说的是生活,我跟你保证它不会一直这么难。你要对老班有信心,就算你考得再差我也能把你送出去。别担心,最难的坎你已经迈过去了。”
于楠闻声抬头,许费罕见的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办公室里最后一个老师也收拾了包,跟许费打招呼离开了。
“老班,你着急锁门吗?”于楠接过水杯吖了一口润润喉咙,强压着悲切说:“如果不急的话,我在这里坐一会儿行吗?”
许费点了点头,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准备着学生们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试卷。
于楠也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些什么,时光不能倒流,她永远也无法把那份已经交上去的理综试卷追回来,自然也不会再有机会把做错的题目改过一遍。
人生中不能重来的事太多了,既然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那么严格来说人生中所有的事都是无法重来的。
过则能改,听起来是上天对人类莫大的安慰与馈赠。
不知坐了多久,于楠看到外面的夜色完全暗了下来,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手机铃声也开始咕咕叫。
“喂?”于楠轻声接起电话,左耳听得不太真切,她把手机附在右耳边,仔细听了听后轻声说:“我马上就往回走了。”
“催你回家了?”许费埋头在试卷里,随口问了一句。
“嗯,我得走了老班。”于楠起身告别。
“走吧,回去别苦着脸想这个事,让人起疑心就不好了。”许费善意提醒道。
“我知道。”于楠低着头往门口走。
“于楠”许费叫住她,补充道:“很多学生考完都会像你这样患得患失,大部分觉得考砸的成绩出来都很好,别自己吓唬自己。”
“是吗?”于楠像是溺水时抓到一个漂杵一般,紧紧抓住概率论里的那个少数。
“真的,别太紧张了。”许费笑了笑。
于楠看许费一脸放松,也跟着笑了笑。
“这就对了。”许费接着问道:“高二还剩这20多天你怎么打算?”
“在学校里等成绩吧,”于楠说:“我骗他俩说待到学期末有奖学金。”
“行,那你明天正常上课,奖学金该评就评。走吧。”许费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于楠后退着关门,从门缝中瞅了一眼许费,他还在全神贯注的写着教案,仿佛于楠来去都不曾影响过他一般。
钱玉娇打电话给于楠时其实刚回市区,于楠下公交车的时候,钱玉娇也刚被旅行团的车送回来。
她回来的行囊比走的时候重了许多,剪了新的发型,换了一身裁剪合体的雪纺连衣裙,正是于楠说好看的那套紫色,连宝宝的衣服也换了更为透气和高档的精硫棉。
看钱玉娇一脸的兴奋样肯定是刷爆了于长胜的信用卡。
于楠一边浅笑应付着钱玉娇旅行的见闻,一边担心于长胜会不会因为债台高筑而迁怒于她。
显然她低估了于长胜对钱玉娇的爱意,于长胜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夸赞她办了件好事,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于长胜抱着胖儿子逗趣,钱玉娇趿拉着软底拖鞋仰着头,一脸幸福的看着父子俩。
于楠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刚准备去卫生间洗钱玉娇旅行的换洗衣服就被她拉住,亲昵的说:
“今天社区的人给我打电话说宝宝还没上户口,让我们赶紧去办。我和你爸想了好多名字都觉得不好,你有什么建议?”
于楠正疑惑着这两天钱玉娇是不是玩傻了,这种大事怎么忽然瞧得起她。
怕是什么陷阱,于楠连连推辞说:“我不会起名字。”
“没事没事,就是参考一下嘛。”钱玉娇说着拎起桌子上于长胜的本子说:
“我们想了于梓轩,于昆峰,于瀚钰....好多好多,都不合适。对了,你弟弟五行缺土,起名字得带土才行。”
钱玉娇说“你弟弟”的时候,于楠都没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
她给这个小娃娃换尿不湿、洗尿布、拍嗝、喂奶粉什么都做过,仅仅是出于自己能在这里有个安身之地,而非因为他是自己的弟弟。
弟弟这个词在于楠脑海里是没有温度的。
见钱玉娇还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于楠拉了拉婴儿的小肉手,他吃饱了美滋滋冲于楠笑了笑。
于楠心头一震,也冲那个小娃娃微微一笑说:“叫于磊吧。”
“于磊?”钱玉娇嘀咕道:“太普通了吧?”
“石头坚硬、顽强,棱角分明于天地间,”于楠握着婴儿的手,盯着他黑提一般晶亮的双目说道:“愿你长大后内心坦荡,光明磊落。”
小婴儿像是听懂了似的,抓着她的手不放,还格格笑了起来。
于楠拽了拽自己的手,小婴儿反而牢牢抓住不肯松开。
于楠狠狠心把婴儿柔嫩的小手掰开,反身关上了洗手间的门,仰脸憋回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绝不能因为这个小婴儿一时示好就心软,他是有父母呵护的,你什么也没有。
于楠打开水龙头,眼泪终于坠了下来,融进了水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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