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再做垂死挣扎的皇上选择了无视冰凝的笑脸相迎,尽管心有不忍,却仍是一咬牙一闭眼就将难听的话说出了口。
“哼,你也有今天?也知道你这是自作自受?那朕倒想要问问你,滋味如何?”
冰凝因为自己有错在先,也率先放低了姿态,因此面对皇上的频频发难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好脾气地回他。
“回万岁爷,这滋味有苦也有甜,只有亲身品尝过才知道。”
冰凝说得不错,被皇上责难当然是苦,而周到地照顾了雪薇却是令她心中格外的甜,这其中的滋味当然是只有亲身品尝过才会知道。冰凝一个字都没有说错,然而听在皇上的耳朵里竟仿佛是在讥讽他似的,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噢?看来你还是挺享受的。不过朕可不想陪你继续享用这些自作自受了,因为朕的身边没了奴才服侍难受得很!你赶快传话下去,让湛露赶快过来服侍朕。”
哼,想在四格格面前卖个大好人情,却是将朕冷落一旁,好你个冰凝,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你不是想在四格格面前买好吗?朕就不让你如了愿,那么朕就再让你好好享受一番自作自受的乐趣,到时时候恐怕就不是有多么享受了,而是有多么狼狈了吧?
一想到冰凝一会儿要在雪薇格格面前失了面子,尴尬不已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地想要大笑起来,哼,跟他这个老奸巨滑之人过招,冰凝实在是嫩了点儿。
皇上打的什么心思冰凝自然是清楚,而且连原因也猜得分毫不错,他一直都是因为《山有扶苏》才如此气急败坏,虽然她已经多方努力,成效却是甚微。怎么办?真要去雪薇格格那里喊湛露回来吗?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是想要湛露来服侍,而是给她出难题,打压她的气势罢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真的喊回湛露呢?凭白地驳了雪薇的面子,虽然只是一个八岁的女娃娃,然而回想一下今天的接触情况,冰凝知道这个四格格可不像湘筠那样好说话,冰凝是贵妃娘娘,雪薇只是怡亲王府的四格格,用得着这么害怕一个黄毛小丫头吗?其实不然,冰凝当然不是害怕雪薇,而是觉得惹恼了小格格事小,若是因此而影响了她与萨苏之间的友情实在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情。
雪薇格格不能惹,可是眼前这个存心故意刁难的皇上就惹得起吗?当然是更惹不起!这该如何是好?此时冰凝更加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后悔为了逞口舌之快而自掘坟墓、自毁长城。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赶快想办法尽快摆脱困境才是当务之急。看来在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果真是至理名言,办法倒是有现成的,只是需要她舍得了这张脸,放得下这身段,经此这般,相信他定是不会再难为与她,只是她真能舍得下又放得下吗?这可是穷其她一生都不曾做过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这若是被人知道了,哪怕是被月影知道,她都羞愧万分没脸再活了。
一想到这里,冰凝一张粉脸瞬间就涨得通红,继而又不由自主地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然是静悄悄的,连个人影儿都见不到,这才令她这颗扑通通乱跳的一颗心得到少许安慰。想想如果她按照自己想出来的法子做了,虽然丢人现眼,但只有皇上一个人见到,如果按照他的吩咐去喊回湛露,那么她可是在雪薇,在萨苏、在怡亲王面前丢人现眼,两害相权取其轻,想来想去,冰凝决定铤而走险。终于做足了心理建设,冰凝没有依着他的吩咐出去派人去喊湛露,而是起身之后直接走上前来。
刚刚冰凝一脸通红的样子着实吓了皇上一大跳,不知道好好的怎么她的脸就红了,不就是让她去把湛露喊回来伺候他吗?怎么却惹了她一脸娇羞,满脸潮红?结果还不待他理出个头绪,就只见冰凝起身朝他径直走了过来,天啊!这是什么情况?由于事发突然,他竟是一下子慌了阵脚不知如何是好,那身下的椅子仿佛是扎满了银针,令他坐立不安,想起身也起来,想坐着又别扭,浑身就像是长了草似的难受之极。
现在正是一更天之际,蝉鸣蛙叫、月色撩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一直相亲相爱的两个人,不由得令他胡思乱想起来。要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从来都是他千方百计、想尽法子才能换来与她温存片刻,要想让冰凝主动献媚那只有企求太阳从西边出来。因此当破天荒地遇到冰凝“意图不轨”的情形,皇上该有多么的震惊,如果这是在从前,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甚至是格外期盼,然而当她好不容易“开窍”的时候,却是现在的情形却是容不得他们有任何非分之想,因为正值先皇与皇太后孝期,孝期之中的各项禁忌他当然是如数家珍,其中也包括这一项,他虽然是帝王,但不是一个胡作非为的昏君,而是力求做一代明君,做世人的楷模,因此他就算是有这个贼心却也是没有这个贼胆。
曾经他是多么希望冰凝如此主动如此魅惑,可是老天为什么总是与他作对呢?现在这个情形之下,不要说他不敢有非分之举,就是冰凝不也是应该严格遵循吗?怎么突然间行事怪异起来,难不成是他假意要湛露前来伺候而令她吃了飞醋?
“那个,那个,你有话就坐在那里说就是了,过来做甚?”
冰凝当然想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口说话,可是即使隔了一张小方桌仍是让她感觉隔得实在是太远了,因为坐得远说话声音就必须大,她可不想那么大声地说话让旁人听了过去还看她的笑话。再者说了,她要说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就算是小声轻言都令她格外羞愧,更不要说扯着嗓子。于是她也没有理会皇上的阻拦,而是继续我行我素。本就离得不远,因此三步两步她就到了他的跟前。
冰凝如此不同寻常的举动将皇上彻底吓懵了,因为他知道他对她的定力实在是太少,少到几乎没有。一日不见都如隔三秋,现在他们不但见了面还离得这么近,他实在是不敢想像自己是不是会做出有悖礼数的举动来。爱是缘于情不自禁,守礼是为了竭尽孝心,两者原本没有太多的冲突,只是在今晚,这个冲突不但存在,而且巨大。所以他才会慌乱,才会手足无措,情感令他想要伸出手拥她入怀再吻上朱唇贝齿,理智却是要求他恪尽礼数、清心寡欲。
“你,你,你这是要做甚?还不赶快坐回去,一会儿若是奴才进来了,成何体统?”
一会儿若是奴才进来了成何体统?这话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好像这句话从来都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怎么皇上突然间转性了?不要说从前,就是现在,他什么时候会怕过一个小小的奴才,还不是仗着自己的权势熏天,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怎么突然间就有了廉耻之心了,怎么突然间就道貌岸然起来了?
要她赶快坐回去?那怎么可能!他害怕小小的奴才,她还害怕小小的雪薇呢!他让她回去她就回去?那他让她喊回湛露不也没有依言听命吗?好不容易决定了的事情,怎么能够功亏一溃?冰凝是意志坚定之人,在她没有做出抉择之前会有很长时间的犹豫徘徊与优柔寡断,但是一旦做出决定,半途而废绝对不是她的行为处事风格。
同样是眨眼之间,已经走到他眼跟前的冰凝忽然间就向他倾过身来。此时他是坐在椅子上,她是站在他的身前,不过由于他的个子高,即使是坐在椅子上,也几乎是与身形娇小的冰凝几乎平视,因此冰凝的这个倾身实际上是将樱桃小口附在了他的耳朵上。
“回万岁爷,臣妾反悔了,刚刚的那个答诗不算数,另换一首如何?”
原来是重新答诗!皇上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她这是打算要重新答诗,看来刚刚他是误会她了。可是不就是一个重新答诗嘛,至于态势这么暧昧吗?还是说假借答诗之名,欲行不轨之举?
实在是怨不得皇上胡思乱想,因此此时冰凝的那张樱桃小口几乎贴在了他的耳朵上,开口之后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然而就在这呼气与吹气之间,一团团馨香之气不停地吹到他的脖颈上,更有清幽暗香直窜入他的口鼻中,搅得原本就心神不宁的他更加方寸大乱。冰凝从来都是被动与娇羞之人,突然间如此大胆地撩拨他,着实令皇上眼界大开又承受不住。
幸好,幸好,冰凝还算是没有太过折磨他,开口不过是要求重新答诗,没有再说什么令他面红耳赤之神事,这才令他扑通扑通狂跳不止的心脏总算是稍稍稳定了一些,否则的话,溺毙在温柔乡中的他估计早就要沦陷其中、铸下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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