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小姐,你们都是罗家的姑娘,彼此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如果不是确有其事,难道三小姐还会故意污你的名声,来连累她自己吗?”德妃打断她的话。
此时她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以一副旁观者的姿态悠然拢着杯中茶叶,眼神睥睨——
这事儿是罗皇后自家侄孙女给抖出来的,可是与她无关。
罗皇后本来没接罗予琯的话,也是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有内幕,想要压着等回了寿康宫再查,不想却被水玉当场揭了出来,这会儿她不想管也不成了。
她的面色不善,冷冷的看着罗思禹:“你的意思,是你妹妹的丫头编排了莫须有的罪名,故意的冤枉你?”
罗皇后这话,当真是叫人没法接啊!
褚浔阳站在人群之中,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罗家的内斗斗到了宫里来,不管是罗予琯栽赃,还是罗思禹作祟,这样纠缠不休闹的越久,对罗家和罗皇后在宫里的声望而言,都是巨大的损失。
她这话说的隐晦,分明就是在向罗思禹施压的。
罗思禹咬着嘴唇,唇色已经明显泛白。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掩嘴惊呼,“啊!我想起来了,那会儿那第一道火光好像真是从罗大小姐那边出来的。”
一句话,如是在三月春水平静的湖面上扔进了一颗石子,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有无数的人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几乎是一边倒的表示——
当时虽然场面混乱,但大致事情的起因就在罗家姐妹之间了。
罗予琯一直没有亲口指证,罗思禹举目四望,却是神色凄惶,几乎有些绝望。
她身后跪着的小丫头忍了许久,眼见着自家主子是要被那些人仇恨的目光吞了,情急之下终于忍耐不住要开口。
罗思禹却一早就料到她的意图,隐晦的一道眼波锐利如刀横扫过去,虽不明显,但褚浔阳的视线一直就没离开她的脸,还是将那一眼目光之内的玄机尽数掌握。
那小丫头被她吓住,一时失言就忘了反应。
就在这时,罗家的两位夫人也闻讯赶来,大致听了这边的情况,罗大夫人二话不说就已经屈膝跪在了女儿的面前,将罗思禹挡在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之后,态度恳切的对着罗皇后拜下道:“皇后娘娘,思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她虽是年纪小,但我罗家的女儿也是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罗二夫人则是扑过去抱住狼狈不堪的女儿,自顾抹泪,闻言就擦了把眼泪狠狠的看过来道,“你的意思,你的女儿清白无辜,却是三丫头凭白捏造,要陷自家姐妹于不义吗?”
说着就捏了帕子去擦罗予琯脸上的浮灰,一边心疼道:“伤到哪儿了?疼不疼?”
“母亲,女儿没事!”罗予琯道,忍着眼泪拨开罗二夫人,也是对着罗皇后跪下去道,“皇后姑奶奶,方才下面挤了很多人,若说是谁在混乱中撞了谁的也是正常。大姐姐与我是一同长大的,一直都对我关照有加,就算真是她那里出了岔子,我想——应该也只是个意外的!”
罗思禹一直没有开口提及当时的情况替自己辩驳,只有罗大夫人一遍一遍的告罪,其他人都以一副等看好戏一样的神色等着罗皇后最后的决断。
这时候靠在人群外围的霍倾儿几次隐忍终是按耐不住,提了一口气就要往前挤:“不是——”
然则还不等她叫嚷出声,就已经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霍倾儿一惊,下意识的横肘就要往回撞,褚浔阳却是料准了她这一本能的反应,手掌一横,将她的手肘抵住。
霍倾儿恼怒回头,发现阻止她的人竟是褚浔阳,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愣,神色困惑。
褚浔阳微笑冲她略一摇头,低声道:“别管闲事,看着就好!”
霍倾儿有些犹豫,此时里面罗皇后已经发了话,冷冰冰道:“就算只是个意外,大丫头也太不省事了,这样的场合,也不知道注意一点,也好在这受伤的是予琯,自家姐妹不与你计较,这要换做是其他人,你们要本宫如何交代?”
“是,是思禹莽撞!”罗思禹连忙磕了个头。
罗皇后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移到罗大夫人脸上道,“把她带回去好生教导着,罚抄女戒百遍,在这之前就好好闭门思过吧!”
罗大夫人心里发苦,面上却是一派恭敬的应了:“是,臣妇谨遵娘娘教诲!”
罗皇后略一点头就不再管这母女俩,转而拉了罗予琯受伤的手背瞧了瞧,眼底神色这才略见几分缓和,对梁嬷嬷道,“先把这孩子带回寿康宫去,传个太医给仔细瞧瞧,女儿家的,可别是要留了疤痕才好!”
“是,娘娘!”梁嬷嬷恭谨的应了,弯身要来扶罗予琯。
罗予琯连忙把手递到水玉手里,感激道:“不敢劳烦嬷嬷!”
说着又对罗皇后谢了恩,转身跟着梁嬷嬷走了。
罗二夫人看着,面上还是一副忧虑的表情,眼底却有精光闪过,透着说不出的心满意足。
尘埃落定,最后不过是罗皇后娘家人之间的一场闹剧,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德妃这才有了些底气,试着对罗皇后开口道:“娘娘,那您看这些奴才要如何处置?”
“没伺候好主子,他们也难逃罪责,就照之前说的,每人打二十个板子,以儆效尤吧!”罗皇后不耐烦道,却是没再提逐出宫去一事。
德妃如释重负,一众奴才也坦然领罚去了。
罗皇后挥挥手:“都别挤在这里了,看的本宫头疼,散了吧!”
众人行了礼,依次退下。
罗大夫人牵了罗思禹的手告了罪,先行出宫。
母女两人往一条偏僻的回廊上走过去,待到把后面的人都远远的甩开了,罗大夫人才是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用力的捏了捏罗思禹的指尖,神色晦暗而复杂道:“让你受委屈了!”
“女儿不委屈!”罗思禹一笑,这一笑之间,方才在人前那些惶恐慌张的神色都早已经消散不见,半点迹象也无,在外人看来,谁也不知道她方才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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