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被她呛的一时无言,狠狠的瞪她一眼,那目光锐利,射出来的仿佛都是刀子。
庆妃却不管她,唏嘘不已的过去拉了罗予琯受伤的那只手,看着她手背上一道长余寸许的伤口,心疼道,“瞧这罗小姐伤的,一个女孩子家,这要是落了伤疤可如何是好?兰溪,还不赶紧传太医去?”
“是,娘娘!”她身边女官连忙领命去了。
德妃恨的牙根痒痒——
伤的若是别人也还罢了,偏偏是皇后的姻亲,是罗皇后娘家的侄孙女!
然则此时暗恨也不顶用了,深吸一口气飞快的稳定了心神,德妃便是对那贾六沉声喝道:“你哑巴了?还不把事情说明白了?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好端端的,怎么就伤着人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贾六心中更是叫苦不迭。
那偌大一个殿前广场,方才又挤满了人,他就算是生了三个脑袋六只眼睛也都不够看的,哪里知道怎么会出了这档子事儿的。
他急的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却又不能不替自己辩驳,只能硬着头皮道:“奴才也不知道,大概是什么人不小心将燃着的焰火给撞倒了,惊了小姐们,然后——然后那场面就失控了!”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德妃就是有意袒护都不能,情急之下只能尴尬着去看罗皇后,试探道:“皇后娘娘,您看这——”
“不中用的奴才,养着你们也是白拿俸禄!”罗皇后满面的怒色,冷冷道,“来人,拖下去,今儿个这里当值的所有奴才都一并拖下去,每人打二十个板子,全部打发出去,宫里不养这样的废物!”
在宫里当差的奴才们,挨打受罚都是常有的事,可一旦被逐出宫,那就等于是断了活路了。
在场的几十个奴才再也顾不得许多,哭天抢地的连连告饶,顿时就将这大年夜里营造出来的喜庆气氛扫荡一空。
罗皇后看着,一张脸上颜色愈发显得阴沉恐怖了起来,却是半分容情的意思也没有。
德妃本来还想着替贾六再求求情,一见她这张脸,瞬时也哑了声音,再不敢往多言一句。
有侍卫上来拿人,那一众的内侍嬷嬷们哭的尤为凄惨,眼见着就要被人强行拖下去,忽而有一只伤痕醒目的小手试探性的怯怯扯了下罗皇后的衣袖。
罗家三小姐罗予琯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低声恳求道,“娘娘,方才——只是个意外,和他们没有关系,娘娘就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她的语气细弱,因为惊吓过度,一张小脸上还是惨白的一片,那双大眼睛里却是挂了一层委屈的水雾,强忍着没叫自己落泪。
罗皇后的眉头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皱,扭头朝她看来。
罗予琯便是骤然一惊,慌忙往旁边别过眼去,似乎很怕和她的视线正面接触。
德妃瞧着两人之间的神色,心中忽然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于是不等罗皇后回绝就已经飞快的上前一步道:“罗三小姐,你说方才只是个意外?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出意外?”
罗予琯似是一惊,脑袋不由垂的更低。
这会儿就算是罗皇后想要息事宁人也掩饰不住了,其他人也都目光灼灼的齐齐朝她看过去。
孔夫人因为女儿衣物被烧的事情正在气头上,哪里肯轻易放过机会?立刻就上前一步,道:“罗三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是知道什么?不妨直说,这里有皇后娘娘,断也不会叫你受了委屈的。”
罗予琯使劲低垂着脑袋,局促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角,却是一声不吭,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半晌只是嗫嚅着小声开口道:“没!我——我只是不忍——不忍这么多人跟着无辜受过!”
德妃闻言便是冷笑一声,不依不饶道:“你既是认定了这些人无辜,那也总要是把真相说出来,才能免了他们的皮肉之苦,若是执意隐瞒的话——三小姐你岂不也成了害他们蒙受不白之冤的帮凶一个了?”
罗予琯似是被这话吓住,猛地抬头朝她看去,神色惶恐。
罗皇后的面色略显不耐,终是罗予琯身后丫鬟忍不住上前一步,当众往罗皇后面前一跪,大声道:“我家小姐不敢说,我说!方才那事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分明就是有人有意为之,要伤我家小姐的!”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就都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唯有德妃,更是险些忍不住欣慰的笑出来。
她沉吟着左右观望一圈,面上却露出忧虑之色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水玉!不许胡说!”罗予琯怒喝一声,不悦的瞪了那丫头一眼。
叫做水玉的丫头却不领情,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仍是梗着脖子抬手一指人群里站着的另一名少女,大声道:“是大小姐做的!她要害我家小姐,奴婢看的清清楚楚,是她故意踢翻了焰火,要不是奴婢刚好拉了我家小姐一把,就不只是烧衣裳那么简单了,怕是我家小姐的整张脸都要给她毁了!”
这样的指责,已经到了明目张胆完全不加掩饰的地步。
众人的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齐齐落在旁边罗家大小姐罗思禹的身上。
原先站在她身边的几人立刻躲瘟疫一样骤然后撤半步,虽然不过微弱的一点距离,也是将那女子愕然而略显惊慌的一道身影给孤立了出来。
罗思禹的样貌生的不如罗予琯那般娇俏灵动,却是温婉之中透着天然沉静,自有那么一股子世家女子的优雅从容在里头,平时与人相处的时候,这女子的确是有些孤傲或是冷淡,但也不会叫人觉得就是怎样的不舒服。
如今被人当众加以这样的指责,罗思禹到底也不过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女,被人这样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脸色一白,忍不住就是一个踉跄,脱口道:“我没有!”
罗皇后并没有马上兴师问罪,那目光之中颇多审视之意的看着她。
罗思禹愣了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才是连忙提着裙子跪下,辩解道:“娘娘,思禹没有做过,一定是水玉看差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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