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这句写得最好了。”
大伙儿品味了一番《孔雀东南飞》之后,主持官提醒冯迟可以开始了。
冯迟咬了咬牙,一句一句念出他的诗。
他的风格和季末迥然不同,遣词造句更为恢宏,有点儿“飞流直下三千尺”那种势气。
但他诗短,也就差不多百来个字,勉强符合要求。
当他念完的时候,靠后的三个老头评委全部抚须点头,“好!好诗!好男儿志在四方,英勇无畏,他日定能为江山社稷尽一份力。”
也就是说季末的儿女私情上不得台面。
季末暗中撇了撇嘴,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看来三位仁兄已经有决定了?”首位上的詹忱意味深长的问道。
坐在他身后,明显地位矮他一截,年纪也稍小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下,点头,“我等确实觉得冯迟的《无题·破阵子》更胜一筹。”
“……剑指乾坤破轩辕,何惧胡奴夺我印……冯公子一介书生,倒是对戎马生活充满了向往?”詹忱抬起眼,漫不经心的打量冯迟。
冯迟紧紧捏着手,“先生说的是,学生虽然身子孱弱,无法从军,但却同样有一颗精忠报国之心。诗中所写皆是学生梦中场面,酣畅淋漓,无不震撼。学生想,哪怕不能亲自驰骋沙场,能用笔描绘出那般意境,仿佛置身其中,也能稍稍填补一下遗憾。”
“嗯……”詹忱沉吟了一声,眼皮垂了下去。
其他三人以为他同意了,便起身将冯迟的诗句亮了出来,给众人瞧。下面的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方才只听了一遍,有些人读书不多,到底是哪几个字却是不清楚的,这会儿赶忙抢着看。
见状,主持官心里便有数了。
“诸位,看来咱们今天的第一名已经诞生,正是冯……”
“慢着!”主持官的宣布被打断,詹忱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大众,“诸位,这《无题·破阵子》确实写得豪情万丈,发人深省,但老夫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隐约觉得前阵子在别处见过差不多的一首诗……”
他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什么?这诗不是冯迟现场所做吗?”
“先生的意思是,冯迟乃是抄袭?”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竟然想通过抄袭别人的作品来取胜?”
“卑鄙小人!滚下台去!”
一时间,众人群情激奋,嚷嚷着让冯迟滚。
偏生冯迟除了双手攥得紧紧的站在那儿,竟一句都没有辩解,脸色涨红如同猪肝一般。
他如此反应,只会令众人更加怀疑。
季末也跟着侧脸看了看他,谁知她的视线刚望过去,冯迟便直直抬起头,眼里满是嫉恨。
季末,“……”
詹忱既然说出了口,就不会冤枉冯迟,当即找人去友人那儿拿来了手抄,展示给众人看。
确实,里面有一首诗和冯迟的作品有九成相似,他不过是略改动了几个字而已。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方才有多欣赏他,此刻便有多鄙夷。三位评委脸色铁青的质问。
冯迟眉间燃起怒火,“哼,你们这是有眼无珠,难不成要评一个女人当第一吗?”
“评女人有何不可?”詹忱态度坦荡,“诗画大赛,比的是谁诗文好,画技好,又不是比性别?你何故心胸如此狭隘?从你方才一路的表现来看,就算你不抄袭,也未必不能获胜,奈何你如此好胜心强,选错了路?”
“我不服!”冯迟咬紧了牙根,恨恨的看向所有人。
那样子,已经有几分癫狂的模样了。
下面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主持官赶忙挥手叫人把冯迟给带了下去,完了尴尬的咳了两声,宣布道,“冯迟抄袭他人诗作,按照比赛规定,作废其名次并罚再不准报名诗画大赛,如此一来,这一届诗画大赛的第一名便是……”
“等等,我有句话想说。”关键时候,季末截断道。
冯迟抄袭被赶下台,她继续恬不知耻的拿第一名,那还有脸吗?
主持官不明所以,“季娘子为何打断在下?”
季末看了眼詹忱,“我有句话想和詹先生说,希望詹先生暂时移步,待会儿回来咱们再继续宣布比赛名次如何?”
詹忱和其他三个评委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季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看着她就要拿第一了,什么话非得这个时候说不可?
碍于季末强烈要求,詹忱还是跟了她去僻静的地方。
季末将事实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瞒詹先生,其实我方才那些诗也是抄的……”
不等詹忱吹胡子瞪眼暴跳如雷,季末已经从袖袋里,实际上是空间里拿出了一本卷着的诗词集,给顾兮之抄的时候多抄的一本,本想留着自己没事儿的时候翻翻看,谁知却不得不拿出来了。
不过她并不后悔,当才女压力可是很大的。
她把书递给了詹忱,“先生,请看。”
后者下意识抬手接了过去,随便翻了翻,正想问个清楚,如果这丫头真是抄袭,他也会毫不留情将她揭发,然而等他看了两首诗,眼睛却怎么都挪不动了,整个人如同打了兴奋剂一样,维持着一个僵硬且扭曲的姿势,眼睛瞪着,苍老的双手捏着书籍止不住的颤抖。
不知过去了多久,不远处喧哗声一阵大过一阵,詹忱仿佛才从诗海之中回过神来,目露惊惶,“丫头,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捡的。”季末干脆利落。
詹忱的情绪依旧无法平复,看一眼诗词集,又看一眼季末,“你说你的诗是抄的,便是从这上头抄的?”
季末坦然,“没错,这是我无意中捡到的孤本,里头的诗作都是百年千年难得的佳作,本想拿出来造福大家,谁曾想世人对女子多有歧视,一气之下,便借了里头的几首诗来参赛。
“小女子并非贪图虚名,只是不想让那些眼高于顶的书生看不起女子罢了,但是现在……还望先生主持大局,这诗……小女子愿双手奉上。”
这样,詹忱和另外三个老学究,该就可以对她的胡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吧?
詹忱没想到季末会这么说,很是意外,却又掩不住眉间的惊喜,“你……当真?”
“小女子说话算话。”就算现在不拿出来,以后也会拿出来的。
放在詹忱这样爱诗的人手上,或许比放在她手上更有价值。
问为什么不给顾兮之?那家伙心术不正,从前又不是没给过他,他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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