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谐没理他，转头对洪潜道，“我这学生啊，脾气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执拗。”
“现在你倒是知道说他像你了。”韩平调侃。
秦谌一副和事老的态度，“哎呀哎呀，好好的怎的吵起来了？都是认识了好多年的熟人，谁还不知道谁？”
顾兮之这才听出，原来几个人早些年就认识了。
不过也是，如果不是熟悉的，洪潜也不会随随便便递了帖子。毕竟他都说过了，这次是会见亲朋好友，外人进不来。
“你们几个老狐狸，说着就忘记了旁边有人。”洪潜忽然将注意力放在顾兮之身上，“顾秀才，你没觉得无趣吧？”
后者摇头，“几位大人说话风趣幽默，如何会无趣？”
洪潜笑了笑，“你那新数书九章我这两天倒是抽空看过了，非常不错，等我回京的时候，正好带一套回去。不过，刚才韩大人提到的数字版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顾兮之解释，韩平笑着打趣，“我看你是说谎说惯了，你要是真看完了那几本书，还能不知道数字版是什么？”
“我是说看过了，没说看完了。”洪潜强辩道。
顾兮之随身带着一张数字版的九九乘法歌，闻言从袖袋里把它拿了出来，“大人可以看一下这个，应该就能明白了。”
洪潜算是几人当中学问最好的，悟性和反应自不必说，刚看了几眼，便点明道，“这是……胡文版九九乘法歌？”
顾兮之，“正是。”
“妙啊，我管理整个户部上下，天天都要和账本打交道，正觉得苏州码子太繁琐，有时候厚厚的一摞账，实际上没记几笔交易，如果全国上下都能使用这种数字记录筹算，那我们户部的工作岂非能轻省许多？”
这便是齐思谐把新数书九章拿给洪潜过目的原因。
除此之外，韩平也把当初顾兮之参加科举的试卷递到了洪潜手上。
大家都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埋没了像顾兮之这样的青年才俊。
他是属于岳阳府的，也是属于沧云县的，家乡的学子有了好成绩，他们这些做父母官的面上也有光。再说了，洪潜作为户部尚书培养自己的助手算不得什么，与其培养外人，还不如照顾照顾同乡的优秀子弟。
“贤侄，你可愿年后随我进京去？”说风就是雨，洪潜也是很有魄力的。
顾兮之听了只觉头大。
敢情齐思谐非得把他送走是吧？
之前韩大人的路子他拒绝了，这回更好，堂堂尚书，他敢驳吗？
想了会儿，顾兮之只得迂回，“洪大人，我如今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京城远在千里之外，我不好就此决定，不若让我回家和未婚妻商量商量，年后给大人回复如何？”
“这……”洪潜往一旁的齐思谐、韩平看去。
顾兮之不想齐思谐难做，忙一揖到底，“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老师无关，还请大人不要怪罪老师。另外，数字版的数书九章学生已经编好了，宴席结束后，学生让人送一套来，大人正好再多过目过目。如若有什么编得不对不准的地方，请大人不吝提点。”
说完，顾兮之都还保持着作揖的姿势，以示对洪潜的歉意。
如此，应该能消解洪潜的怒气吧？
数字版数书九章可是除了小福星之外，其他任何人都没看过的，洪潜对数字感兴趣，应该会想要一睹为快才是。
果不其然，洪潜眼睛亮了亮，“那我便等尔几日。”
这事儿便这样愉快的说好了。
齐思谐虽然并不是很满意顾兮之的回答，但好在没有一口回绝了，比起上次想都不想就回了韩平已经好多了，因此也没有说什么，只朝顾兮之甩了个警告的眼神儿。
韩平大咧咧的，“好了好了，喝酒喝酒，今儿哥几个不醉不归！”
秦谌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却也让人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顾兮之几次和他碰杯，都有种这个人深不可测的感觉。
酒至酣处，秦谌道，“洪兄，贤弟看出来你想提拔同乡的有才之士了，不如年后咱们一起举办诗画大赛，以文会友，如何？”
“正好也看看咱们岳阳府周围的年轻人都是个什么水平。顾秀才一并参加，赢了比赛进京也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顾兮之，“……”我谢谢您嘞！
诗画大赛，顾名思义，是以作诗和作画为主要比拼方式的比赛，每年春节之后，各个州府都会视情况举办，如果能够拿第一，就有免费入读国子监的资格。
因而大赛的竞争相当激烈。
秦谌在这时候提出这个比赛，应该是家中有后生想要进国子监吧。
至于顾兮之，秦谌或许并不认为他能得第一？
“洪兄，你就答应吧，咱们岳阳府好几年都没举办了。”秦谌大有软磨硬泡的趋势。
最终还是让他达到了目的，洪潜应允了。
宴会结束时，洪潜拍着顾兮之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顾贤侄，你好好加油，拿个第一给我看！”
顾兮之无语凝噎。
送了齐思谐他们离去，顾兮之才返回洪府接季末。
却又被洪家兄弟拦住，“顾兄，你还没和我们兄弟俩喝多少呢，来来来，不醉不归。”
顾兮之觉得这家人疯了，老的逼着人参加比赛，小的逼着人喝酒，咋地，他长得像软柿子吗？
一气之下，顾兮之直接抱着一罐葡萄酒，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他将罐口朝下，“可够了？”
洪家兄弟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顾兮之如愿以偿的带着季末离开了洪家。
女眷这边也是喝了葡萄酒的，洪家真是大手笔，办一场宴会，把她的葡萄酒都用光了，好在洪家不赊账，钱稳稳的赚到了口袋里。
想着，季末觉得脑子更晕乎了点，软软的靠倒在顾兮之的肩膀上，“顾兮之，你们在前院聊了些啥？”
顾兮之不答反问，“你们呢？”
季末身子发软，脑子却还清醒，忍不住轻笑一声，“哈哈，我今天可长脸了，你那个小师妹想要算计我，没想到被我反算计了一道。并且啊，洪夫人帮了我，吃饭的时候，她还说能帮我给孩子们请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呢。”
顾兮之当然知道季末厉害，齐芷珊哪里是她的对手。
只是洪家会不会对他们太好了？
洪大人提拔自己，洪夫人又在外人面前维护季末，大家分明只是萍水相逢……
顾兮之不太想得通。
洪茂盛看着猛灌了那么多酒，却还一切如常的顾兮之，眉头深深的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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