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兮之微微一笑，季末转身重新回到公堂，不过在转身的片刻，她又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缩头缩脑的熟人。
昔日的老仇人何掌柜。
他也来看热闹？
季末一边想着，便听钟太医不急不缓的开口问，“哪位是小产的受害人？老朽许久没有给人看病了，倒是有些手痒，不如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县令老头子一脸难色，“钟太医，我们已经找大夫看过了，确实是食用寒凉食物引起的小产，您没必要劳累了吧？”
季末，“大人，寒凉的食物那么多，哪怕水果中就有香蕉、西瓜、柿子等，从何断定一定是胡柿子呢？”
“我家娘子近来就只吃了胡柿子，不是胡柿子是什么？！”张栋梁在看到钟太医那一刻，不知为何心里产生了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虽然他也不知道屠氏为啥小产，大夫原先说是体质虚寒，却并没有确定一定是胡柿子的问题，只说这种体质吃多了胡柿子不好，是他硬塞给大夫十两银子，让他上了公堂之后一口咬定就是胡柿子有问题，因为这样才能定董掌柜的罪，他也好申请用铺子作为赔偿。
这情况他事先就托表姑妈给县太爷说了，还给了不少钱财，既是亲戚，又有好处，县太爷肯定不会胳膊肘往外拐不是。
可是，这钟太医又来凑什么热闹？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片子就够让人头疼的，现在又来个太医，今日的事情还能成吗？
季末是不知道张栋梁的心思，要是知道，铁定甩他俩字：休想！
她冷笑了一声，“呵呵，张公子，你的意思难不成张夫人这几日除了胡柿子，任何别的食物都没吃喽？水也没喝？”
张栋梁狠狠的噎了一下，“我，我说的是水果。”
“那你又怎么保证她吃的其他东西不是凉性？肉还是凉性的呢！”
季末此话一出，便有百姓哄堂大笑，“哈哈哈，也是哈，总不能张家连肉都吃不起吧？”
听到这话张栋梁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跳了起来，“你说谁家吃不起肉呢？你们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贱民，刚才还站在我这边，现在钟太医来了，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又转变阵营了是不？一群墙头草！”
“闭嘴！”张栋梁的话太难听了，县令见钟太医的脸色黑了黑，终于不得不出声制止了张栋梁，一面又吩咐衙役赶紧给钟太医端椅子过来，这才重新回到座椅上，“谁也不得再吵，不然各打五个板子！”
衙内衙外顿时静若寒蝉，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县令唇色都白了，“钟太医，不过一起小案子，怎好劳烦您出面，要不您到后堂喝盏茶，我这儿弄好了再好好招待您？”
县令不知道钟太医是钱夫人请来的，还以为只是无聊串门儿呢。
钟太医不为所动，“不麻烦，老朽就是在家闷得慌，所以出来管管闲事。”
好嘛，你说我狗拿耗子，我就还真管闲事了，咋地？
季末偷笑，这老头子的性子对她胃口。
那边，老太医的家奴不爽了，“怎么地？张公子张夫人，我家老爷曾经给皇亲国戚看病的，如今年纪大了轻易也不给别个瞧病，今儿心血来潮看你们顺眼了，想瞧瞧，你们倒是谱儿摆得比谁都大了是不？”
这是真的！钟太医回乡之后极少再给人瞧病，说是瞧了一辈子了，累了，晚年只想收集整理一些医书，顺便将自己所见所学融入其中，如果能够为后世学子提供一些经验，那就是他入土前最后的安慰了。
没曾想今儿却主动开了口。
季末事先不知道这些，听完大伙儿七嘴八舌的唏嘘，不由暗叹，看来钱夫人的能力确实强，竟然连这样的人物都能请来。
她这边好奇着，张公子张夫人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拒绝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拒绝，就不是不知好歹而是叫人多想了。
不敢？莫不是心里有鬼？
张公子闭了闭眼，随后挥手让丫鬟将张夫人扶过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无论是丫鬟还是张夫人，那腿都抖得筛糠一样，尤其是张夫人，一张脸没有半点血色，一把抱住丫鬟的腰，埋头呜呜呜的哭起来。
“嗯？这什么情况？”所有人都被弄懵了。
钟太医和自己的家奴对视了一眼，缓缓扶着拐杖起立，“罢了，既然张夫人身体不适，又伤心欲绝，便让我这个老头子走一走吧。”
待钟太医走到了张夫人面前，抬手示意丫鬟将张夫人的手拿过来时，丫鬟迟疑了好久，才咬牙将张夫人的手递了上去。
众人不受控制的屏气凝神，等待钟太医的结论。
好半响，钟太医皱了皱眉，怒道，“荒谬！这实在是荒谬！那个大夫看的诊？连故意堕胎和意外小产都分不清，当哪门子的大夫？！”
“什么？堕？胎？”大伙儿只觉脑子里一片轰鸣。
钟太医怒到极致，吼声震耳欲聋，之前那位大夫噗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不是我，不是我的错，是张夫人的丫鬟让我这么说的！”
“你说谎，你这个贱婢！”张栋梁声嘶力竭，跑上前疯狂的摇着丫鬟的肩膀，“她为何要堕胎，那是我们的孩子她为什么狠心打掉？”
丫鬟害怕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而她怀里的张夫人，在听到“堕胎”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眼睛一翻软软的晕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戏剧性的突转，张栋梁方才还耀武扬威得很，这会儿犹如霜打的茄子似的，不停的念叨为什么，为什么……
围观人群轰的炸开了锅，“怎么回事，不是胡柿子的问题了？”
“你耳朵打蚊子去了吧？人家钟太医都说了，是故意堕胎！你家堕胎用水果啊？那肯定是吃了大夫给开的堕胎药啊！”
“黑心哟！自己堕胎却把罪名栽在人家董掌柜身上，这不是存心破坏人家的生意吗？”
“啧，怕不只是破坏生意这么简单吧？这是要人命呢！还有还有，为什么张公子不知道自家婆娘堕胎的事儿？他们俩人刚成亲月余，有了孩子不该欢天喜地才是吗？什么原因要这么不折手段的打掉？还要瞒着？”
“吼！你，你真相了！这孩子如果是张公子的，干啥要打？莫不是……张公子被……被带了绿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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