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公子温声一笑,只觉世人万千,像她这样爽朗直接的人倒是不曾有。
“过来的路还好走吗?”顿了片刻,他又问了一句。
许娇杏朝着来路看去,这路虽是不好走,可这沿路的风光却是格外的美,许娇杏忽然就明白他这一个早就来这里的原因了,饶是看不清楚,闻着这个味儿都够了!
许娇杏刚‘嗯’了一声,季公子就递了一杯茶水过来了。
许娇杏不太懂茶,可见上面飘着的翠绿嫩芽,就跟针尖似的,轻轻吹上一口气,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气息,她大低也猜到了这茶是好茶。
揭开盖子,抿了一大口茶水,她顿时就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茶未免也太浓了!
此时,季公子已经用手在摸着账本了,仔细一看,账本上的的数字却是被人特意处理过的,一摸上去,竟有种凹凸不平的感觉。
许娇杏的眉头蹙的越发厉害了,当下就忍不住说了一句:“喝浓茶是为了提神,提神是为了看账本,这眼睛怕也是不注意休息给害的吧。”
季公子正摸着账本的手顿了顿。
许娇杏叹了一口气,虽知自己说的话起不到什么作用,可这时候,她还是开了口:“其实,你用不着赶,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有时候,还是要学会假手于人,若是事事都自己来,未免太累人了一些。”
“累?” 季公子一愣,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这个字眼儿对于他实在是太陌生了。
她和别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公子,不好了,马响扛着大刀往这边赶来了,咱们快走。”这时,柳绿透着焦急的声音传来,许娇杏朝她看去,就见她正拉着马车赶来。
许娇杏的目光在那马车上停顿了片刻,忽就明白季公子刚刚问她一路可否颠簸的话了。
这柳绿不待见她,竟存了心引着她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
她就说了,季公子这身体状况,总归不至于为了一片根本就看不到的风景,而走上这么长的路!
“姑娘,马响来了,快随我来。”季公子扶着案桌站了起来,远处就响起了一阵剧烈的铃铛声,许娇杏还在猜测着马响是什么意思,远远地就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迟疑间,她的手已经被季公子那修长的大手给拽住了。
柳绿不喜许娇杏,眼看着自家公子在这种时候还惦记着许娇杏,忍不住就朝着许娇杏狠瞪了几眼。
三人一并上了马车,柳绿坐在车外,低声叮嘱着他们坐好了,扬了扬手里的鞭子,马车就飞驰了起来。
许是因为赶的急,窗帘子被疾风吹的不断摆动,许娇杏的耳朵里全是车轱辘声夹杂着风卷落叶的沙沙声。
“你放心,马响虽在州府是出了名的残暴,可他们也从未在临县活动过,兴许,来人不是马响也有可能。”季公子朝她低声说了一句。
许娇杏意识到他所谓的马响应该是土匪,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
许是没听到许娇杏的回应,季公子怕她吓着了,忙又低声安慰道:“就算真的是马响,姑娘你也莫要怕,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若是他们追了上来,你就自行从马车上离开,他们不会过问你的。”
许娇杏没有想过他这种富家公子第一时间担心的,竟是她这个无亲无故之人的性命。
愣神间,又听柳绿道:“主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季家的未来,就算是没了千百个我和她,你都必须得活下来。”
“柳绿。”季公子长叹了一声,虽满是无奈,话语间却是十分坚持:“柳绿,若是他们追上来,你就带着这位姑娘走,回去找人来,他们不敢将我怎么样。”
“不行,打死我,我也不走。”柳绿掀开了车帘子,狠狠地瞪了许娇杏一眼,许娇杏有些不明,不知她怎么又无端的将火气发到了自己身上。
这时候,外头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了,许娇杏心里清楚,他们再这样赶下去,势必会被土匪追上!
跟他们待在一起,本身就是个极为危险的事,但季公子人不错,她要是就这么走了,她也有些于心不忍。
“你们下去吧,我来引开他们。”思虑了一阵,许娇杏终是说了一句。
她有空间,实在是遇上了危险,她大可以回空间里躲避一阵。
“这如何能成。”季公子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让一个弱女子为他以身犯险,他如何也不愿。
这时,柳绿朝着许娇杏看了过来,许娇杏朝着她点了点头,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你既不愿让我去引,我也不愿跟着你去送死,停车,我要下车。”许娇杏假意说了一句,柳绿已经喊听了马车。
“姑娘,珍重。”季公子朝她淡淡的勾起了唇角,面色和煦,如释重负一般。
许娇杏皱了皱眉头,看的出来,他是真的不想拖累她!这样的人,她如何能不帮他一把!
“公子扶我一下。”默了片刻,许娇杏开了口。
季公子朝着外头坐了坐,径直朝着她的方向伸了手,这时,柳绿已经跳到马车下等季公子了。
许娇杏和柳绿对视了一眼,猛的就将季公子朝马车下推去,待柳绿将他接住后,许娇杏这才驾着马车离开。
她从来没驾过马车,好在这马很是温顺,一路跑的也算平稳。
远远地,许娇杏听到了季公子在叫她,她扬了扬马鞭,很快,就将柳绿主仆二人甩的远远的了。
然而,并没有走多远,就听有人粗噶的朝她喊了一声:“季公子可真是好雅兴啊,居然自己送到了咱兄弟伙这里来了。”
许娇杏匆忙回头一看,远远地,就瞧见身后有人正骑着大马追在她后面。
那马蹄子踩的地面‘噔噔’直响。
焦急间,许娇杏就看到身后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正不断的甩动着刀子。
她几乎能想象,等那刀子甩在自己身上后,她定会被捅成筛子!
不行了,不能再跑下去了!
就在她驱动意念,打算躲回空间里的时候,一道凌厉的声音就传来了:“住手,赵自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作主张。”
惊愕间,有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拿软剑,匆匆赶来,很是威武!
待许娇杏看了个仔细,方才发现来人竟是那有被迫害妄想症的阴恻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余淮也没有想到这马车上的人竟是许娇杏,一双好看的浓眉皱了皱。
许娇杏还没回神, 她的马儿忽就发了疯似的往前面冲了去,许娇杏有心要逃,又觉一双有力的大手朝她伸了过来,径直就将她当货物般打横的扔在了马背上。
马儿飞快的跑动着,许娇杏头朝地,身子一滑,险些就要从马背上滑下去,她慌忙用手去拽东西,不想,却拽到了一条结实有力的大腿!
等许娇杏回神过来时,缓缓的朝大腿的主人看,就对上了男人那张阴鸷冰冷的脸!
许娇杏还想说什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忍不住就干呕了起来。
顾余淮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也不说话。
“你!”许娇杏吐也吐不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人放在大筛子里筛了一道般恼火,刚刚要不是他忽然伸手过来,她已经躲到空间里去了。
埋怨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远远地,就见之前那耍着大刀的男人冲了上来,他咬牙朝顾余淮看了一眼后,又急急忙忙的去追赶那狂奔而去的马车。
眼看着四下无人了,许娇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怕了?当初想给顾春来下药的时候,胆儿不是挺肥的吗?”耳旁传来了一道冷笑声,许娇杏只当没听见。她试着挣扎了几下,男人那铜墙铁壁一般的臂膀将她死死的按在了马背上。
“放我下去!”许娇杏心下微恼,忍不住低呵了一声。
“怎么,还真想被他抓到土匪窝里去?那也得等等!”顾余淮嗤笑了一声,等他跟她一笔一笔的算清楚旧账再说!
许娇杏听得出他话语中的鄙夷和冷意,想着前前后后的事情,一时间愤怒不已:“不用你管,我自己的事,你放我下来。”
顾余淮没说话,只用力的夹了夹马腹,那马儿就飞快的狂奔了起来,转眼,两人就走出了漫山的辛夷花林。
许娇杏不习惯坐马,一路上被颠簸的厉害,眼看着才下了山,她终于受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趴在马背上径直就吐了起来。
顾余淮根本就没想到许娇杏会有这个举动,一时间惊住了,好半响,终是咬牙切齿道:“许娇杏,你!”
许娇杏得意的看了他一眼,还想说两句挑衅的话,可实在是难捱这马背上的颠簸,终于,她再一次呕吐了出来!
那脏物被风一吹,径直吹了顾余淮满身!
顾余淮整张脸都黑透了,他冷冷的看着许娇杏,半响,终是拉着了马缰绳,像老鹰丢小鸡似的提着许娇杏脖颈上的领子,直接将许娇杏提了下去。
许娇杏才刚刚站定,只觉得头昏眼花,忙扶了一旁的枝干稳住了身形,顾余淮已经夹着马腹从水池子里飞驰而过,溅了许娇杏一脸的水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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