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贺元宵也过来了,他直接把驴车赶到了她家院门口,随手系住缰绳,提着一个包袱下来:“二丫儿!”
唐时锦伸头一看就知道,“这是罗娘子叫捎来的?”
“对,对,”贺元宵道:“我从她门前头走,叫她叫住了,然后让我给捎回来的。”
唐时锦嗯了一声,让他放进屋,然后把一摞菜饼子十字切了,放进竹簸箩里,直接端上桌,盛了粥。
大家纷纷伸手拿了,一折就开始吃。
连贺元宵这种牛嚼牡丹的人都吃的直点头儿,接连吃了大半个,才空出嘴来夸道:“今儿这韭菜,味儿鲜极了!哪来的?”
唐时锦道:“跟周二家换的。”
贺元宵就是随口一问,也没再说,然后四个人把一大摞菜饼子全都吃完了,还意犹未尽。
其实唐时锦和磊哥儿饭量都小的很,一人也就吃一角,磊哥儿吃一角都撑的不行,但贺元宵和炎柏葳两个大男人,吃饭简直就是牲口,能吃她的七八倍,做多少都剩不下。
四个人吃完还没收拾呢,贺大哥就带着两个木匠过来了。
木匠都带着学徒,农闲的时候,村里人向来喜欢囤些木头,买下来也都不贵,直接拖过来就开始打家俱,贺元宵也是兴兴头头的两边儿跑,又忙着竹杯子,又帮忙锯木头,殷勤的很。
才忙了一个多时辰,就听村里闹了起来。
竹林村不算大,一嗓子能从村头嚷到村尾,唐时锦站在石凳上往下看,能依稀看到人好像聚在村东头。
不一会儿,贺元宵就带来了新鲜的八卦。
据说唐时珩上午在河边昏倒,头上跌的乌青一片,头发全湿透了,被人扶了回去。
回家没多大会儿,他就醒了,然后他就赶紧叫大丫儿去河边,说是要找丢了的银子。
大丫儿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小块碎银子,有一钱左右,然后唐时珩就说不对,就叫人打听是谁拣了去。
没多大会儿,就找到了贺大壮身上,然后朱氏就去他家要银子,贺大壮直接不承认,之前说看到了的半大小子,叫他一吓唬,也不敢做证了,吓的掉头跑了。
这不闹腾了半天,贺元宵过来的时候,朱氏正拍着大腿在贺大壮门口哭呢。
贺元宵问:“听说这银子是你给的?”
唐时锦点了点头,贺元宵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你得心软!你家这些人,也就唐大哥人还不错,大丫儿我之前还觉得她好,但自从上回她冤枉你害人,我就再也没理过她了。”
炎柏葳留下来给磊哥儿讲书,句句听在耳中,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人声渐渐走近,贺元宵站上石凳子往下一张,顿时眼都瞪大了:“不好!你那个后娘朝你家来了!”
唐时锦并不意外,挑了挑眉。
不一会儿,唐大丫扶着朱氏,就到了门前。
这会儿贺十五带着两个木匠,加上学徒和贺元宵,好几口子人,正干的热火朝天。
朱氏的眼神儿迅速扫过院中,眼中全是算计,旁人也在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唐时锦迎了出去,道:“朱娘子,诸位乡亲,过来有什么事?”
“唉!”一听这称呼,朱氏就长叹了一声,然后她轻声道:“二丫儿,我知道你心中必是怨我的……”
“当然怨啊!”唐时锦朗声道:“我曾经一心把你当亲娘,可是你先是下药要药死我,一封断亲书叫我顶着扫把星的名头被赶出家门,如今又千方百计的磋磨唐时珩……我又不是傻子,当然要怨了!”
先声夺人嘎嘣脆!
朱氏还没回过神来,她就叭叭叭全说完了!
朱氏脸色一绿:“二丫儿,你胡说什么!”
“朱娘子,”唐时锦道:“我句句都是大实话!绝没有半句胡说!而且如今断亲书都写了,我与弟弟单门独户,你叫的哪门子的二丫儿?直接叫我唐小娘就好。”
朱氏长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如今的唐时锦难缠,却没想到是这么难缠!
大丫儿急道:“你又何必如此!阿娘也就算了,当初你见了爹爹,也是这般无礼,连一声爹爹也不叫,不过是一封断亲书,你就连十年的生恩都忘了吗?”
哟??
莲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长进了啊!
看大家都露出“也有道理”的神情,唐时锦朗声道:“你这话我听不懂!若还依着之前的称呼,那当初又为何要写断亲书?不是分家不是分户这是断亲!!自此两家再无干系,老死不相往来!当日特意请了里正大人和诸位乡亲做证,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难道是在耍着大家伙玩儿吗?”
大丫儿一噎。
磊哥儿正在房中念书,听到声音,赶紧往外跑,被炎柏葳随手提住,心说傻小子你急个什么劲儿?你阿姐一张嘴就能骂翻全场,根本用不着你!
唐时锦道:“闲话不用多说,我只问你们,来这儿有什么事?”
朱氏不敢恋战,急道:“二丫儿……唐小娘,今天的事情,你想必也听说了,我倒不是为自己,只是家里日子艰难,你既晓得接济你大哥,想必该说的,他也同你说了,你一片好心是不假,可现在这些银子,平白叫人冤了去,你大哥还为此摔了一跤,连大夫也没钱请的。你若有心,不如好人做到底,再接济他两个,我替你大哥谢谢你了……”
啥啥?这话啥意思?
她们的银子叫人抢走了,要不回来,听说她手里可能还有,所以柿子挑软的捏,让她再给补上?
朱氏现在是彻底不要脸了么?
唐时锦都叫她这个逻辑给气乐了。
唐时锦冷冷的道:“是,我是听唐时珩说了!我也正想问问你!家里日子艰难,为啥唐时瑞能天天儿的不断荤腥,唐大丫也是穿金戴银?”
她一指大丫儿头上的钗子,一副为兄长打抱不平的样子:“那会儿我们兄妹还在,艰难就只艰难在我们仨身上,如今我与磊哥儿已经被赶出来了,少了两张嘴吃饭,三份儿口粮还不够养唐时珩一人?又何至于只艰难到他一人头上?!你也偏心太过了些!唐时珩毕竟是撑门立户的长子男丁!”
她似乎气不过,停下来平了平呼吸,才又道:“我拼死拼活的赚了几两碎银,全给了他,却把他害的无故落水……如今,我还敢再去看他吗?朱娘子,你真的敢要我去看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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