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八个月, 宋眉山再次踏进陆宅的时候, 陆长安将家里的家具丢了个干净, 当初浅灰色的皮质沙发换成了色彩浮夸浓丽的蓝丝绒沙发, 还有窗台下的老旧钢琴也已经不见, 陆长安换了新的钢琴, 三脚架, 全新的。
宋眉山进来看了第一眼,问:“我的哥,你发财了?”
陆长安给她冲了一杯Mac速溶咖啡, “炭烧口味?”
宋眉山瞥那杯子,她觉得陆长安真是心机,这杯子还留着, 时至今日, 还拿来回忆杀。
女人呶呶嘴,“这又不是你的房子, 你这么弄, 人家房东回来, 你怎么交代?”
“这是你的房子。”
“我的?”
陆长安道:“写你的名字。”
宋眉山咖啡也不想喝了, “你送我一套房子, 就这破旧房子?”
“我以为你喜欢这里。梁与君说你非要换掉洗衣机, 我就知道你讨厌过去的东西,是我疏忽了,忽略你的主人翁感受。”
宋眉山似瞥神经病一样看陆长安, “陆长安, 你个败家子,你爸爸知道你这么放肆吗?”
陆长安在沙发上坐了,男人翘起一条长腿,他说:“我养我的女人,我给我的女人送东西,和他有什么关系。”
“咳,”宋眉山不想说话了,她发现她和陆长安无法沟通。
女人抬头,望向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门好像都已经换过了,她走过去,摸到灯,却见里头偌大一副画像,水彩画,里头的女孩子穿着一件松垮垮的波西米亚风格大花裙子,脚上还踩着一对高跟鞋。
女孩背对观众,她望着大海。
是爱琴海,画中姑娘就是宋眉山,她也记得她那天穿的衣服,她那天情绪很不好,异常焦躁,易怒、敏感、暴戾,陆长安将她画下来了,画的很还原。一切好像真的就是现场再现一样,那天的希腊天高云低,那里海风扑面,并且湿润燥热。
宋眉山望着那副画,好像回到了并不太久远的八个月之前,但她觉得那一天已经太远,远到她做了一回妈妈,又迅速遗失了一个孩子。
宋眉山摸了摸眉毛,转身准备要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陆长安从沙发上起来,他拽她胳膊,他唤她:“眉山。”
宋眉山勾着头,状若未闻,“晚了,我回家了。”
“眉山。”
陆长安将她拉到怀里,他捧她面颊,“你还没有好,是吗?”
宋眉山扭开头,避开陆长安的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陆长安说:“对不起,对不起——”
无数声的对不起,宋眉山心想,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对不起没有用。女人勾着头,“算了吧,我们好不了了,你知道的。”
陆长安很有些挫败,他松开她,男人坐在沙发上,他也摸自己眉毛,“那你走吧。你觉得你能接受谁就接受谁,我祝福你。”
宋眉山的嘴角一动,想骂句什么,却没骂出口。女人将头扭到柜子那一面,抹了一下脸,揩了一手泪。
宋眉山低头换鞋,却见脚边有一双Prada黑色平底长靴,那是她初到彼得堡的那一年,陆长安给她买的。
预科,对,一定是预科。“三年前的东西,还放在这里做什么?”宋眉山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你的容素素过去了,我的预科过去了,你的车祸过去了,我的孩子过去了,我们也都过去了。”
陆长安抬头看她,“过去了,怎么过去了?”
他说:“你觉得你过去了,我觉得我过不去了。”
男人站起来,他将宋眉山往外头扯,“你走,走啊,你以后会有宝哥哥,君哥哥,小美哥哥,你走啊,你怕什么,孩子说拿就拿,那孩子我说我不要了吗?”
“你!”宋眉山目光哀怨。
男人道:“别他妈的用一张怨妇脸看着我,我不在你身边你很快乐吧,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放纵不羁爱自由是吧?”
宋眉山道:“你无耻!陆长安,你不要脸!”
陆长安笑,笑得好像也快要哭出来,“我无耻?宋眉山,你扪心自问,你问问你自己,你就问,‘宋眉山,我身边可曾缺过男人?’”
陆长安摇头,他说:“宋眉山,你身边可曾缺过男人啊。啊?你问问你自己,你身边缺过男人吗?我出车祸,是因为我和容素素谈分手,我出了车祸,你转身就去和萧启庆弹冠相庆。我回了国一年,交代梁与君和赖银宝看着你,替我照顾你,结果我回来了,他们都说喜欢你。”
陆长安道:“宋眉山,你觉得你有什么优点啊,你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你还一身小家子气,举止言谈肌肉骨骼哪方面都不够落落大方。你说,人家凭什么喜欢你啊,啊,你说。”
宋眉山笑,笑得要哭出来,“是呀,我有什么优点啊,陆长安,你为什么喜欢我啊?啊,陆长安,你问你自己啊,你为什么喜欢我啊?你跟疯了一样,和我上.床.做.爱,你在床上跟疯了一样,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宋眉山的眼泪噼噼啪啪掉在地上,木质的地板发出水滴的清响,女人说:“我没有勾引赖银宝和梁与君,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无所谓,我反正没有勾引他们。你要是不相信,我......”
话还没说完,余音通通被陆长安吞进了肚里,他含她的唇齿,“是我犯贱,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嘴,喜欢你的牙齿,喜欢你的头发,喜欢你的笑脸,喜欢你身上每一寸肌肤,喜欢你的味道。是我勾引你,是我罪不可赦,我是罪人。”
宋眉山脸上的泪咸湿咸湿的,陆长安一路吻干净,他吻到她的眼睛,“眉山,不要怪我,不要恨我,要怪只能怪我太爱你。我爱你,真的爱你,我爱你。”
宋眉山后来想,究竟男人说对不起有用还是说我爱你有用,她想,还是说我爱你比较有用。
陆长安说对不起的时候,宋眉山只感觉心酸,心苦,心里苦得发涩。但陆长安说我爱你的时候,她就好一点了,她的心脏和血液都开始舒缓,并不再纠结成团、难以呼吸了。
宋眉山身体软了,她的牙齿也可以撬动,陆长安衔了她的唇,开始深吻她。
陆长安与宋眉山倒在沙发上,两人从客厅吻到房间,然后吻到厨房,吻了一个圈,好大一个圆舞曲,好长的一曲华尔兹。
陆长安脱了宋眉山的衣服,他说:“我轻一点,我怕你说我像个疯子。”
宋眉山笑,“你本来就是个疯子,疯子才会吃回头草,并且草还不甜。”
陆长安俯下身体,“谁说不甜,甜到虐狗。”
宋眉山反过来趴在他身上,“套子呢,陈其美交代我避孕。”
陆长安又将她拉下来,“你家陈小美律师全能啊,避孕这么庸俗的事情他都懂?我还以为他只会研究胚胎干细胞究竟是不是生命这样的严肃命题呢。”
“少贫嘴,带套子。”
宋眉山在陆长安的床上四处乱翻,终于撕开一袋安全套,她看了一下时间,“卧槽,这是三年前的东西啊,你怎么还不丢掉啊,过了保质期了。”
陆长安说:“我只跟别人避孕,我不想跟你避孕。”
“不行!”
宋眉山将三年前的套子给陆长安套上,她说:“陆长安先生,那是不行的。我们有言在先,我现在不想生孩子,会影响我的学业,如果你非要我生育,那么抱歉,我们只能再分手。”
陆长安压着她,“还再分手?你他妈的究竟是跟哪些人学成这样的,没脸没皮,没有分寸。”
女人挂住陆长安脖颈,“是的呀,所以我建议你去买点你喜欢的套子,你喜欢的味道,反正我是不能和你直接接触的。”
陆长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下头,“过期了,宋小姐。”
宋眉山点头,“嗯,我知道,其实你也就配用过期的套子,因为你就是个过期的人。”
陆长安扭开头,“过期的套子有罪,过期的人无罪。”
“谁知道呢。”宋眉山说:“你还来不来,不来我就没兴趣了。”
陆长安叹口气,“来,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快过期,我要努力再前进一寸。胡适说了,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流氓。”
“我来是为了满足你,我不来你说不行,我来了又是流氓。宋眉山,你过分了啊。”
“我早就没有分寸,我丧心病狂,但你非要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
“那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陆长安停了一下,他说;“眉山?”
“我爱你呀。”
宋眉山坐起来,她抱陆长安,“我爱你呀,我喜欢的人有很多,陈其美、林又璋,但我不会跟他们做.爱.上.床。陆长安,我爱你呀。”
陆长安脸上又浮现那种想哭的笑脸,宋眉山抹平他的眼角笑纹,她说:“丑死了,你再丑下去,我真的就要移情别恋了。”
陆长安将头搁在宋眉山光洁的肩颈上,“那你不能不要我。”
女人道:“看你表现,我不想生孩子的时候,你别逼我。我不想做.爱的时候,你别逼我。我不想见你的时候,你也别出现,你太丑了。”
陆长安额头碰在宋眉山额头上,“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规矩这么多,我都记不住。”
宋眉山侧过身子,拿了床头的纸和笔,“那我建议你写下来,你年纪渐长,有时候确实需要一些笔头记忆。”
陆长安指着身.下,“报告女王,套子都干了,我能不能申请将套子摘下来?”
“不行。”
宋眉山道:“那今天先这样,等你办好了装备,再听我召唤。”
陆长安倒在床上,“女王,我心里苦啊。”
宋眉山趴在男人身上,她说:“你苦好过我苦,你不知我怀孕多苦,也不知我堕胎多苦,让你受苦是给你脸面,要不然你连跟着我受苦的机会都没有。”
陆长安将宋眉山拉在自己胸膛上,他摸她头发,“那咱们睡吧,睡成一个勺子。”
“那我抱着你,你背对我。”
男人道:“好奇特的姿势,你新发明的?”
“呸!我刚刚看见你把套子摘了,陆长安,我不信任你。你转过去,我抱着你。”
“被你发现了。”
陆长安将手臂伸出来,他圈住女人,“睡吧,我抱你。”
“你老实点。”
男人道:“我真的被你整得服服帖帖了,我的女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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