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陆明跟留香说起类似这样事情的时候，换回来的基本上都是一阵驳斥。
留香敢驳斥陆明，那是因为有倚仗，她知道自己被说得哑口无言了之后可以去打小报告，故而有恃无恐。
但面对李涵滢之时，留香似乎找不到这种万能良方。
一阵面红耳赤后，留香终于开口回道，“是……是啊……”
“所以我才说嘛！”不明就里的李涵滢猛又说道，“量子计算机能比去医院拍核磁共振有用到什么地方去？如果说这个国家有些工程计算量确实远超传统计算机能力范围、那还确实是有投资的必要，可有些小国……真不是我说，连自主发射卫星的能力都没有、工业规模又远远达不到需要核电来供应能源的地步，弄量子计算机有什么意义吗？
人总归还是要认清自己嘛，能力不到位、追求那么多虚妄的东西有什么用呢？
这一点我是真的深有体会，国内有些学者啊……死脑筋，真的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有些技术、你跟我说关乎国本、一直用外人的东西怕有朝一日人家不供了那还算是有点道理，可有些，比如说……电热水壶自动跳闸的那个弹簧片、还有黏鱼缸的那种玻璃胶、汽车变速箱之类纯民用的东西，国内国外有什么区别吗？真的有必要花那么多时间去研究吗？
有那功夫，放在改进滚珠轴承工艺上，不是更现实吗？
并且经费还更容易下来，到头来上面发的奖金还能多一些。”
说到这里，李涵滢竟然又诉起了苦，“这几年还算好，最起码我们老师那个光场通信的案子立项了，以前那几年、单位小气得连宿舍都没有，一个月就发那么3000多块钱津贴，然后身边好多同事又都老是在背后嚼我舌根说我爸爸的事、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打电话找我爸爸要钱，然后老师也不准我们出去给那些企业打广告、说怕我们不小心帮骗子站了台，有时候穷得连房租都交不起，只能在家里做做裁缝弄些手工赚点零花钱，碰到好看的衣服和包包只能干瞪眼、碰到好吃的东西只能咽口水，想想就觉得好可怜……”
说到这里，李涵滢却非常哀怨得望向了李凌峰，“偏偏又碰上这么个不懂事的死弟弟，老爹不准他玩游戏，他倒好，寒暑假回家的时候老是扒在我身上死活赖着让我给他买！一下子好几千块钱呢，我哪里拿得出来？”
李凌峰黄了，直指着自己老姐辩驳道，“你、你、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什么时候做过那么幼稚的事情了？”
“我什么污蔑你了？难道你还不幼稚吗？我跟你说小肖妹妹……”李涵滢又转向了留香，“你别看他这个家伙现在装得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其实幼稚得要死！当初就因为有一次带他上街没给他买棉花糖、这家伙回到家里之后竟然把我藏在词典里的专辑翻出来拿到我爸面前去打小报告！！！
小肖妹妹，你知道我当初为了藏那张专辑费了多大劲吗？拿美工刀对着游标卡尺一页一页挖的啊！专辑盒子上也刻了暗扣，嵌得严丝合缝、关上词典之后直接锁死，怎么抖都不可能抖下来的！当初为了算那纸的摩擦系数和力矩我花了两天两夜！！”
这话说的……一旁的陆明和红尘都尴尬炸了。
你这也好意思说别人幼稚？
他们两尴尬，李凌峰也尴尬，“你还好意思说我？当时都二十多岁能当阿姨的人了，还追星？追星就算了，还追那种脑残星？”
李涵滢瞬间火冒三丈，猛一跺脚，一个箭步飞起身形扬起手来就对着自己弟弟头顶赏了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随后插着腰居低临上对着自己高了自己一个头的李凌峰训斥道，“我不准你诋毁XXX弟弟！你知道人家多努力吗？人家十多岁的时候都能出专辑了，你十多岁的时候在干什么？都上初中了，还被女孩子欺负，小学的时候三天两头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跟同学打架，打就打了吧、你还没一次打赢的，打不赢那就不要打啊、大男人有本事不要哭啊！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师是你老姐以前同学，很丢人的你知道吗！”
李涵滢当时丢不丢人其他人是不知道啊，但他们从李凌峰脸上能看得出，他现在肯定是觉得自己相当丢人。
“不是、我说你真是……哎呀！”李凌峰急得都直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名片上都能印科学家这三个大字了，还大张旗鼓说自己是XXX粉丝，也不害臊。”
“我追星怎么了？”李涵滢一脸骄傲回应道，“科学家就不能追星了吗？爸他是个老顽固、合着你也是个小顽固！我不管网上那些家伙怎么诋毁，反正XXX就是我偶像！谁要是能给我抢一张XXX弟弟演唱会门票，我绝对会幸福到天上去！”
李凌峰咧着嘴嘲讽了一句，“所以，当初姐夫就是用30块钱一张的演唱会门票把你追到的咯？”
李涵滢也有些脸红，但她立刻正色回应道，“你姐夫可不像你！那么狭隘、人云亦云！他可从来都不会诋毁我的喜好，也不会强求我去接受他的喜好，每天回家看到他巨二百五地打开电脑对着那莫名其妙的棒球比赛录像哇哇直叫我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说他看我追星的时候是不是就跟我看他追星的时候一个样子？怎么他就能那么心平气和呢？
境界！这就叫境界，你个为了一根棉花糖出卖自己老姐的小屁孩儿懂什么？”
“是，我没境界，你个就为了一张20块钱破专辑差点儿把自己弟弟耳朵拧下来的家伙境界就高了？”
“你还有脸说，我恨不得宰了你好嘛！”李涵滢气得嘴里都传出了“咯吱咯吱”牙齿打架的声音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爸他什么脾气，本来就这不准那不准的，你这么一告，他哪里还会给我零花钱？”
姐弟两一来一回，看着份外搞笑，倒说得其他人面面相觑。
李凌峰也颇为无奈，也不敢去看留香，而是直接对着陆明和红尘一脸歉意，“抱歉，让诸位见笑了，家父家教甚严，却不料起了反作用、教出了如此守财奴的家姊。”
李涵滢听到这般形容，却毫无生气之意，“我守财奴怎么了？你不服气啊？
当守财奴有什么不好的？
在我看来这三个字是褒义好嘛？
人生在世，一者争名、一者逐利，我们老师就说过，做我们这行，宁当守财奴、绝不做君子。
追逐名望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你看网上三天两头爆出学术造假丑闻，那些人哪个不是奔着名望去的？假的理论又不可能工业化，哪里赚得到钱？
单单是学术造假也就算了，有些想出名想疯了的科学家正道上做不出什么文章、直接跑偏了去研究那些个神神鬼鬼的东西，网上传的神乎其神快拳打牛顿、脚踢麦克斯韦的XXX，当初就曾经研究过用共振来诱发地震，险些毁掉了整个人类文明！
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你根本不知道他研究一个东西成果出来之后究竟是能救人还是杀人，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答案。
为了研究而研究、不见得是坏事，但为了出名而出名、绝对不可能是好事！”
一席话，讲的李凌峰哑口无言，“你说你真是……胡搅蛮缠到一定地步了。”
李涵滢一副趾高气昂回应道，“嘿嘿，说不过了吧？敢顶撞你老姐我？找死吗？”
刘凌峰摇摇头，也不去管她了，转而开始对着陆明和红尘道，“我姐呢，她就这样，大家也不用去管她……”
“欸，哪里哪里……”陆明忙摆手道，“李小姐这么博学鸿儒的人士，竟然肯屈尊来指导我们工作，我们这是求也求不到的。”
李涵滢听了这话还挺高兴，“我这蠢弟弟能碰到您这么好的领导，那真是天大的福气，他平时要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您尽管教育，男孩子嘛，不打不成器，我小时候我爸就从来不把我当女孩子看，骂得那叫一个凶，不也一样过来了吗？反正他脸皮这么厚，没事的……”说完，她又转向了李凌峰，“听到了嘛，说你呢，人家领导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那是对你的信任，你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混混日子就过去了，不管多小的事、都要做到最好来回报组织对你的栽培，懂不懂？”
李凌峰欲哭无泪，也不表面点破，只是默默伫立一旁。
李涵滢见他不开口，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忙甩了一脚过去，“哎呀，人家领导来视察工作，你倒是赶紧汇报工作啊，真是，这么蠢，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说完自家弟弟，她又对着陆明和红尘傻笑着，“不好意思，我这弟弟，其实是个好孩子的，就是太木了，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您别忘心里去啊……额，可能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在一边他不好意思吧，大家先谈、大家先谈，我先去那边看看……”
说完，她便飘然而去，陆明本欲挽留，但没想到这李涵滢……明明是个科学家，身体素质倒还挺好，一个滑步瞬间飘出去两三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过人体云动力学、知道该怎么发力，还是说学习能力太强、对游戏操作同样一点就通。
反正不管怎么样，没留住。
不过也好，李涵滢走后，李凌峰确实也比刚才自如了很多，他也没讲什么虚的，直接开始“汇报”起工作来了。
主要还是说“构想”，按照他的计划，到时候在这个场地上会按照环形排布划出4块巨大的棋盘，然后在找那么些萌妹们穿上定制时装cosplay“旗子”，简单来说就是电视上那种“棋武士”的样子，但有区别……
因为这个场地是平原，围棋又不比象棋，19*19场地太大，盘面按照平地摆呢，后面的观众看不到。
堆高后排坐席呢，成本太大，并且因为不好估计到时候具体会有多少人过来看，万一来者寥寥数人、高处坐席一个人头都没有，那就尴尬了。
到时候人家一看原来没几个人来看，从众心理影响之下，本来有兴趣的说不定都跑了。
所以，李凌峰构想的解决方式呢，是通过光学反射的方法，在棋盘旁边立几个镜组，把水平转为斜面。
其实说起来很简单，潜望镜原理，侦探小说用烂了的梗。
但实际操作起来有点难度，原因同样简单，棋盘实在太大，没有那么大的镜子，必须拼接。
拼接的话，印记就很明显，正面看还好说——跟棋盘本身线条吻合就好了，但如果是侧面看，盘面线纹和镜面拼接凑在一起就会四分五裂、观感极差。
为了解决这一点，李凌峰请出了他老姐。
说的很玄很晦涩，毕竟他不是学物理的，很多事情他自己都讲不通。
他讲不通，但陆明听懂了……
因为这同样是一个侦探小说用烂的梗——偏振光。
简单来说呢，就像是栅栏，光是一种电磁波，横波。
高中物理课不是睡过去的人都知道，横波不代表“横向传播”的波，而是说波的传播方向与质点传播方向垂直，反之为纵波。
水波、包括李涵滢刚才解释引力波时候那种篮球带弹珠模式的波，都属于横波。
纵波的话，比较常见的就是弹簧，或者说的恶心一点，毛毛虫向前爬的那种样子。
光是横波，因此会有偏振现象。
简单来说就是栅栏，想象一下，一道光射过来，实际上不是“一道”，而是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无数道电磁波，这无数道电磁波方向各不相同；
在其行进路线上，摆上一个栅栏、间隙是竖的，那就只有竖直方向的那道波可以过、其他都会被拦下；
再前面一点，再摆一个横向的栅栏，会怎么样呢？
只有竖向的波往这边过，但这道波过不了，因为这个栅栏是横的、只放横的过去。
那另外一边的人就看不到东西了。
这就叫偏振光，而那一道一道的栅栏，则叫偏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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