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希就像只出笼的黄鹂鸟,欢喜的恨不得飞起来,连桑从姑姑也拉不住她了。
白嫣然看到她也是笑逐颜开,拍着她的手笑道:“灵希今日可真是光彩夺目,我险些都要认不出来了。”
白嫣然这话并非恭维,灵希今日略施粉黛,一身鹅黄衣裙更衬得她清丽动人,着实是赏心悦目。
季凌云在一旁打趣道:“今日可是来赴鸳鸯宴的,可不是要好生打扮打扮。”
灵希面上微红,佯装恼怒瞪过去,这才发现白博仁竟就站在一旁,顿时红了双颊,不敢再直直去看。
白博仁也含笑望着她,行礼道:“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灵希含糊的应了一声,目光却躲躲闪闪总是偷偷去觑。
这会儿功夫安乐公主与齐氏也说罢话,张罗着开席了,众人便各自往席间去。
男女分席,灵希便缠着与白嫣然坐在一处,齐氏自然也在一旁,见这公主也不端架子,与女儿处的这般亲密不禁心生好感。
安乐公主在主座坐定,她身旁坐着沉寂可许久的明珠郡主,惹得私下里议论纷纷。顾月瑶消瘦了许多,神色却是如常,只是看着对这小宴也不甚感兴趣。
安乐公主说了两句场面话,正待开宴,冷不防门口又进来一人,来人正是季司宏,顿时惹得一阵窃窃私语。
季司宏倒不以为然,走近扬声道:“司宏有事耽搁来晚了,还请姑姑见谅,司宏这便自罚三杯。”
说着便让人呈上酒来,毫不犹豫的连饮三杯。安乐公主自然不会为难他,忙让人引座。
这咏秋宴与赏春宴不同,秋日里寒风瑟瑟,不好让人在外头坐着受冷。是而宴席设在厅中,男女对立分席而坐,一众女眷们都有意无意的瞧过来,再看看上首的顾月瑶。
前些日子中秋夜宴上建王在皇上面前求娶明珠郡主,虽被当众拒绝,但看眼前这个架势他似乎并未放弃,否则为何突然前来候府赴宴。
安乐公主显然也是想到了此处,暗中拍了拍顾月瑶的手,这才又笑吟吟的接着说道:“春日里有百花齐放可赏,讲究的是雅兴。秋日则是硕果累累的丰收之日,正巧前几日庄子里也送来一些野物,所以咱们今日这小宴讲究的便是口福了。”
说罢便有丫头有序的上来撤走桌上的果茶点心,转了一圈又呈上精致菜肴,皆是当下的时令蔬果所制,另还有炙烤野味,皆是鲜美爽口。
白嫣然与灵希皆是觉得新鲜,尝了几口后说道:“思敏若是得知自己错过了今日这些佳肴,怕是要悔的肠子都青了。”
灵希听得“咯咯”直笑,托腮笑道:“听起来二皇嫂也是个妙人,等太子哥哥大婚后我便能又多一位嫂嫂了,以后总算不会无聊了。”
桑从姑姑在旁咳嗽两声,灵希嘟了嘟嘴,嘀咕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能时常无故出宫,反正公主就是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许。”
白嫣然戏谑道:“那也不一定,你看安乐公主不是自在的很。等你成婚出了宫,桑从姑姑自然是不会再处处管着你了。”
灵希公主羞赧道:“嫂嫂真讨厌,就知道打趣我。”
说罢她不禁偷眼去看对座席间的白博仁,却见他正对着手中的酒杯发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在这般场面入了神。
见众人大都停筷,安乐公主又开口道:“虽说今日以口腹之欲为主,但这咏秋宴总不能来吃一吃就罢了,否则叫我这‘咏秋’二字置于何地。
还是老规矩,以‘秋’为题,或诗词歌赋,或琴乐书画,各展所长为候府添一添光,赢的人便可摘一朵玉容海棠做彩头。”
这玉容海棠是外番进贡的珍惜东西,罕见的雪白花瓣让人大开眼界。就这么一盆,皇上便赏赐给了一向喜欢侍弄花草的安乐公主,足以见得对这个胞姐的重视。
这等雅宴若彩头是寻常的金玉饰物反到俗气,这一朵玉容海棠却是恰如其分,花落谁家可就更有看头了。
白嫣然也看向候府丫头摆上来的那盆玉容海棠,想到的却是这玉容海棠的出处,正是前世灵希嫁去和亲的容国。
依照前世,明年春日太子大婚过后一月左右,容国便会派遣使臣前来表示联姻之意。若是想要让灵希公主逃过一劫,就要在那之前至少让她定下婚约。
她尚在出神想着心事,忽被一旁的灵希摇了摇胳膊。灵希惊讶道:“从前倒是不曾看出三皇兄还有这般才情,这首秋词颇有大家风范。看来是对这朵玉容海棠势在必得,也不知是要将花送给哪个美人。”
白嫣然这才回神看向对面席间,季司宏一首秋词博得满堂彩,难掩面上得意之色,更是毫不遮掩的看向上首安乐公主身旁的顾月瑶,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安乐公主面色有些不自在,看向下首笑道:“还有哪位要来一试?”
建王殿下最近风头正劲,旁人也不好与之相争,宴上众人相顾无言,谁也不愿为了这点小事去触这个霉头。
季凌云四下里看了一圈,似笑非笑道:“这玉容海棠如此珍贵,本王倒是也想摘花赠美人,奈何学识不精,恐要贻笑大方。博仁兄,不如你来一试如何?”
白博仁的席位就挨着季凌云,闻言侧首向季凌云看去,就见他虽面上带笑,眸中却无半分笑意,一双眼睛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两人共事半载,白博仁对这个上司也算了解几分。当即会意,起身说道:“在下才疏学浅,自认于诗词一道不及建王殿下,不敢班门弄斧。”
季司宏唇角扬起,看向季凌云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然而下一刻就听白博仁又道:“但在下愿尽力一试丹青之作,这便献丑了。”
安乐公主悄悄舒了口气,立即名人呈上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
白博仁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卑不亢,挥墨自如,寥寥几笔便勾勒出高墙之下的一个萧瑟身影。
他提笔微顿,似在欣赏那抹倩影。
而后笔锋一转,开始细细描摹周遭景物,墙角一颗突兀的枫树,秋风悠悠吹落两片枫叶,为那人影平添几分萧瑟之感。
安乐公主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近前,白博仁落笔时她已拍手示好。立即便有丫头上前小心取了画卷向众人展示,皆是赞叹不已。
画中秋风瑟瑟,落叶归根,正是好一副悲凉秋意。画中那抹鹅黄身影犹如画龙点睛,更显萧瑟秋意,平添观者愁绪。
平乐公主笑逐颜开,亲自将那画卷收了起来,对白博仁笑道:“此画我便留作收藏,白公子走时可要记得折一枝玉容海棠。”
此话便是默认白博仁拔得头筹了,众人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建王那边,果见季司宏面色不大好看。但这是安乐公主亲自评判,他也只得忍气吞声。
彩头送出去后,安乐公主冲众人道:“我这园子里虽没什么稀罕东西,但这花花草草还是有些看头的,大家不妨自在随性,踏青赏花,也别有一番雅趣。”
说罢她便拉着顾月瑶离去,众人也都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各有各的心思。
灵希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白嫣然道:“嫂嫂,你且等我一会儿,我去同安乐姑姑说说话就来。”
白嫣然目送她远去,见对席季凌云正与哥哥说话,一旁的季司宏已然离席,不知去了何处。
方才季凌云的突然之举白嫣然能猜出些门道来,季司宏今日显然是为了顾月瑶而来,怕是那首秋词也是早有准备。
若是让他拔得头筹约莫就要当众摘花送人,如此一来即便顾月瑶再拒绝,流言蜚语也会缠身,到时皇上也要对此有所顾虑。
但因过往纠葛,季凌云不好自己出面,免得更添风波,便推了哥哥出去。反正如今白家与安王府是绑在一起的,倒也不怕季司宏再多记恨。
她正想的出神,冷不防一个冰冷的物什抵在唇边,却是季凌云正拿了酒杯凑过来。白嫣然矜持的只抿了一口,季凌云便又毫不在意的取回自己喝尽了。
白嫣然面上一红,抬头无意间看见对席哥哥也不见了,他一向不喜欢这般场面,想是不知寻了哪里躲清净去了。
这时又有候府的丫头过来请季凌云,说是安乐公主有话要说。季凌云随之去了,果真是焦虑不安的安乐公主,见了他来便是幽幽一叹。
“你这孩子自小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你说你与月瑶青梅竹马,她又待你一往情深,这岂不是天作之合。偏生你却要拒她于千里之外,如今这事你可要负责。”
季凌云摸了摸鼻子,明知故问道:“姑姑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看明珠郡主可是神采依旧。”
安乐公主娇嗔的暼他一眼,蹙眉道:“方才老三过来寻月瑶,人家可叫的亲热多了,一口一个月瑶表妹,我也不好硬拦着。”
说罢她又无奈道:“我原是想着赶紧给她定下亲事,可这如意郎君哪里是这么好寻的。这白家儿郎倒是不错,家世却是薄弱了些,又是你的妻舅,总是不好。
你父皇一向对岚贵妃宠的不成样子,我就怕时间一长,枕头风吹的多了当真赐了婚。我可不管,反正不能让月瑶入了建王府的火坑,你得帮我一道想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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