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屋里头终于传来动静,守在门前的素心和朱玲都松了口气,这才推门进去侍候。
季凌云正蹑手蹑脚的穿着外衫,对进来的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这才发觉帷帽内的白嫣然竟还未醒,便听命又悄悄退了出去。
不消片刻后季凌云穿戴整齐出来,神清气爽的对两人道:“且让王妃好好歇息吧,你们别去扰她,有什么事都等她睡醒后再说。”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皆是面色发红。素心知道小姐素来不是贪睡的性子,更何况是在王府里,可想而知昨夜有“多累”了。
一旁有侍卫早已等候多时,此刻终于见到季凌云,忙呈上信件道:“是古方侍卫长传来的消息,今日一早便到了。”
季凌云面上轻松惬意的神色顿收,点头接过信件展开匆匆一掠,顿时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往书房去了。
等他走后,床上的白嫣然突然睁开眼睛,眼里哪有半分迷蒙睡意。
她素来浅眠,其实方才季凌云起身时便被惊醒了,只是回想起昨夜种种,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季凌云,只得继续闭上眼睛装睡。
素心猜的不错,昨夜白嫣然的确是被累坏了。
在宫宴上时还好,待散了宴,坐在马车上两人独处时气氛便有些微妙。
佟氏此举可谓将两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季凌云可还清楚记得白嫣然当初之言,索性开门见山的问道:“平妃一事母后并未问过我的意思,我也是那时才知道母后的打算,即便没有月瑶拒婚,我也不会同意的。”
见白嫣然径自垂眸敛目,恍若浑不在意,他挑眉道:“但若是我当真要娶平妃,娘子会待如何?”
白嫣然抬眸看过来,眸中一片清明沉稳,她神色如常答道:“若是王爷的心意,臣妾自然不敢不从。但若王爷真有此意,臣妾愿求得一纸休书,自请下堂去,将正妃之位拱手让人,也不必让王爷为难了。”
季凌云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收紧,眯起眼紧盯着她面上丝毫的神情变化,语调轻慢仿若玩笑道:“娘子难道就未想过劝一劝我吗?还是说王妃之位对娘子而言就是这般无足轻重?”
素心和朱玲两个丫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白嫣然却勾唇浅浅一笑,仿若讥讽又似自嘲。
“若是如此都不能让王爷回心转意,那么臣妾也只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而后马车里再一路无话,两个丫头看着季凌云的面色如常,只当这件事算是揭过了,若不知道这人到了榻上却是一夜疯狂。
两人都多少饮了些酒,香甜的酒气氤氲之下仿佛都失了神志。白嫣然心头万千思绪,也在酒劲助兴之下极是配合,勾的季凌云愈加欲罢不能。
忆起昨夜种种,白嫣然躺在床上闭了闭眼睛,这才蓄起力气缓缓起身,看着一片狼狈的床铺脸上发烫。过了片刻才定下神来,唤道:“来人。”
素心和朱玲闻声忙推门而入,见白嫣然已起,忙上前侍候穿衣洗漱。白嫣然不想让朱玲看到这些,便唤了素心来收拾床铺,自己坐在镜前让朱玲来梳妆。
朱玲心思玲珑,便只做不知,上前替白嫣然先将发髻梳好,待上妆时却犯了难。
白嫣然看着镜中自己颈间显眼的一片红斑也是赧然,若是夏日还可推脱是蚊虫,偏生如今已经到了秋日里。
朱玲双颊微红,轻声道:“不若用妆粉稍作遮掩,奴婢再帮你将衣襟竖高一些,应当就看不出来了。”
见白嫣然点头,朱玲便取了妆粉来细细晕在颈间那处。要做遮掩,自然需得涂的稍厚一些,朱玲也是个能耐下性子的,便就这么一层一层的将雪白的妆粉晕开。
白嫣然用的妆粉只是上好的,并无浓郁香味,只一股淡淡清香。虽然素日里都是素心替白嫣然梳妆,但朱玲曾经收拾妆台时闻到过这妆粉香味。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日这妆粉的香味似乎变了。她又细细看了看,里头并未有胭脂或香粉不慎掺进来。又怕只是自己弄错了,便也并未声张。
梳妆罢了,素心也已将床铺收拾妥当,便问道:“小姐可要用些早膳?”
白嫣然看着外头天色问道:“如今几时了?”
素心答道:“已经午时了。”
见白嫣然点头,朱玲出去唤丫头拿早膳来,不一会儿厨房的巧儿便将早膳送来了。素心随口问道:“今日怎么不是杏儿姑娘来了?”
巧儿眸中闪过一抹不自在的神色,柔柔笑道:“杏儿姐姐这会儿该是去忙旁的事了,奴婢来也是一样的。”
素心点头应和,接过食盒进了花厅将吃食摆桌。白嫣然问道:“可有去唤王爷?”
素心答道:“朱玲方才去了,王爷这会儿正在书房忙公务,说让小姐先用不必等他。”
白嫣然点了点头,却道:“那便让人再备点吃食送去,总不能让王爷空着肚子做事。”
素心点头,亲自去办了。等白嫣然用了早膳素心也正好回来,见小丫头脸色不大好看,白嫣然摇头好笑道:“你这是又听说了什么?怎么每次出去回来都要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素心没忍住气呼呼道:“小姐,这次可不是我小肚鸡肠,实在是那个柳杏儿,她、她根本就是没安好心。我说今日怎么没来送膳,原来是去了书房在王爷面前献殷勤。
你可知道奴婢方才去送膳时看到了什么?那柳杏儿竟然借着给王爷添衣的功夫贴了上去。若不是被奴婢正好撞见,还不知那狐媚子要抱到几时!”
白嫣然转着茶盏的手一顿,神色间越发冷淡,啜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她是王爷的随侍丫头,跟在王爷身边侍候也是应当,送膳原就不是她该做的活,以后还是让巧儿做吧。”
素心不忿道:“可她竟、竟还……”
一旁的朱玲扯了扯她的袖子,素心这才注意到白嫣然的面色已经沉了下来,顿时收了口。
白嫣然却又缓和了面色道:“如今天的确是一日比一日凉了,也是我的疏忽,竟忘了提点你们给王爷添衣。”
素心见她这般也改了口,强颜欢笑道:“许是奴婢看错了也不一定,添衣时难免玩靠的近些,的确容易让人看错。”
朱玲见素心这般却是咬了咬唇,突然跪下道:“奴婢有罪,还请王妃责罚。”
白嫣然将小八和阿阮分去打理院子里的琐事,一则是因为这两人底细清白,是可用之人,二则也是看中两人的性子正好互补。
阿阮做事细心沉稳,却有些木讷不知变通。小八则截然相反,性子机灵聪慧,但年纪还小,难免有些不知分寸。
两人一起做事正是能够取长补短,又得了王妃委以重任,自然全心全意做事,素来也得白嫣然的赏识,今日却是个例外。
素心去唤人时面色着实有些难看,阿阮和小八对视一眼,心里都是打鼓。素心虽是王妃带来的陪嫁随侍,却素来不端架子,一向是个好说话的随和性子。
起初因为那些谣言众人都以为王妃是个飞扬跋扈的性子,心中惴惴之余难免不大亲近。
后来日子一长大家也看出来了,王妃重规矩却不是严苛之人。加之有阿阮和小八替之说话,素心也与府里的丫头熟络起来,大家这才放下心来,做事也有了干劲。
见此刻素心面色严肃,两人一路忐忑进了里间,却见朱玲正跪在地上垂头丧气,不禁更是吃惊。
白嫣然面上倒是一派平静,看不出喜怒来,见两人来了也是如常语气说话,问道:“朱玲说关于柳杏儿的谣言府里头都传遍了,你们二人可曾听说过?”
两人闻言却是齐齐色变,竟也同朱玲一般跪下了。白嫣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淡淡道:“看来是真的了,你们听说的是什么?”
阿阮的头埋的更低,小八看了看一旁的朱玲,又抬头看着王妃小心翼翼的答道:“府里头素来闲话多,都是些整日闲着嚼舌根的长舌妇,奴婢听罢也没往心里去。府里头谁人看不出王爷对王妃一片情深,王妃也别信了那些流言蜚语。”
素心在旁黑着脸道:“王妃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见素心是真生气了,小八心里叫苦不迭。虽不知这流言到底是真是假,但自己若听了闲话便贸然去王妃那里进谗言,那成了什么人了?
且不说王妃如何看自己,她以后要怎么在府里做人,谁人还敢与她交好?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也是瞒不住的,总归已经里外不是人,好在前头还有个朱玲顶着。
小八正待开口,一旁的阿阮却先出了声。
“其实奴婢也听说了,只是未往心里去。
是有人谣传大婚前夜杏儿姑娘在王爷房里留宿,且王爷还让人备了沐浴的水。杏儿姑娘留到早上才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回了自己房中,又歇到了第二日才出门。”
见白嫣然不说话,小八也道:“随侍丫头在房中守夜乃是常事,要水许是王爷自己沐浴。
至于说柳杏儿第二日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从房里出来更是没人看见,那日府里忙乱一片,更没人注意她有没有出门。
奴婢们都当这又是哪个短命鬼在嚼舌根,便没往心里去,更没想着禀报王妃,是奴婢们失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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