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王府浩浩荡荡将聘礼送到了白家,半个京城的人都看了好一场热闹,与此同时有关这场婚事的流言也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京城。
一早用过早膳,齐氏便领着白嫣然外出去置办衣裳首饰。齐氏心疼女儿,又是要嫁去王府,自然不肯让女儿在穿戴上落了下乘,便径直领着女儿去了京城最好的花容阁准备裁几身衣裳。
花容阁的老板娘还不到半老徐娘的年岁,生的一副美艳样貌,打扮的却极是素净。据说是个嫁过去没多久就死了夫君的刮妇,被婆家赶出来后自立门户开了一间小铺子,却越做越大成了如今京城最好的裁衣铺子,也算是个奇女子。
老板娘一见齐氏和白嫣然就是会心一笑,柔声道:“想必白夫人是领着白小姐来裁剪新衣的,既然是喜事,那便由妾身亲自来给白小姐量身裁制,也好沾沾喜气。”
这老板娘能将裁衣铺子做的风生水起自然有一手好针线功夫,只是这针线活费神费眼睛,自从铺子做大后她便只管设计新的花样,具体的裁制活儿都是底下的绣娘来做,今日这般算是给足了面子。
齐氏自然面露喜色,白嫣然也笑着道了声谢,两人便随着老板娘去了里间量身。
能来花容阁裁衣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外间几个夫人小姐本来正随便逛着看新出的衣裳花样,自齐氏和白嫣然进来后便都有意无意瞧着两人,等人一进去便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齐府门前,车上的古妈妈看着气魄的齐府大门颇有些发怵,但一想到那沉甸甸的银子便只得咬牙下了马车。她上前叫门,让门房将齐思敏叫出来,说是白家小姐有要事来寻人。
门房自然知道白嫣然与自家小姐交好,便也不敢耽搁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齐思敏便出来了,她原本还嘀咕白嫣然怎会今日来寻自己,且为何到了门前却不进来。
到了门口只见一个老婆子上来就拉着自己的手哭嚎道:“小姐快救救我家小姐吧,她此刻就在望月楼,正想不开闹着要投湖,你快随我去劝劝吧。”
齐思敏听得心中一阵惊疑,却是不大相信的。她狐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婆子,质问道:“我之前从未见过你,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古妈妈从袖中掏出一个精巧的鎏金簪子来,对齐思敏道:“这是我家小姐常戴的簪子,小姐一定识得。”
齐思敏见着那簪子确实有些眼熟,似乎的确见过白嫣然戴过,她却不知这是从前白嫣然“送”给白悦妤的,早已易了主。
齐思敏对她的身份信了几分,却仍是疑道:“可前两日我去看嫣然时她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不开?”
古妈妈心中暗骂齐思敏多事,面上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嘴里说道:“今日我家夫人本是带着小姐去置办衣裳首饰的,路过望月楼便进去歇歇脚,哪知让小姐听了堂中那些碎嘴婆娘们的闲言碎语,委屈之下便想不开要跳湖。”
齐思敏听她这话将信将疑,问道:“什么闲言碎语,我怎么不知道?”
古妈妈骂道:“还不是那些说小姐是八字与安王整合契合入了皇后娘娘的眼,才能被皇上赐婚的,还说我家小姐是冲喜王妃。夫人劝不下来,想起齐家小姐与我家小姐最是交好,便让老奴来接小姐去劝劝我家小姐。”
齐思敏这才想起方才见娘亲好生训斥了府中嘴碎的下人们一顿,似乎也提及了什么“八字”“冲喜”,不想说的竟是嫣儿。她心中一紧,既是恼怒这些是非的口舌,又怕嫣嫣然表妹真的一时羞愤想不开,便急道:“那我们快去吧,可别真出了什么事!”
说罢转头对门房道:“你同娘亲说一声,我去看看嫣然表妹,很快回来让她不必担心。”
说罢齐思敏就拉着古妈妈往马车上去,那车夫头低的很低,待两人上车也不等说话便催马启程。马车在街道上疾驰,白悦妤心急如焚,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古妈妈神色有异,满心都在替白嫣然担忧。
马车好不容易到了望月楼,这望月楼虽建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上,背后却比邻城中运河,大厅是用膳之处,二楼三楼的包厢皆是可临窗赏景的厢房,是富贵闲散人游玩的一个好去处。
待马车停住,齐思敏便直奔大堂,拉住门口的小二问道:“白家夫人和小姐在哪间包厢?”
小二愣了愣,古妈妈追上来给他使眼色,他回过神来忙道:“就在三楼左手的第一间,小的这就给你带路。”
小二领着齐思敏上楼,古妈妈做贼心虚的左右张望着跟了上去,那马夫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看着几人上了楼,这才放心回身守在马车上。与此同时,坐在大堂角落的一个男人起身放下碎银子匆匆出了大堂。
齐思敏被领上三楼,并未察觉到今日这望月楼的三楼有些不同寻常的寂静。小二亲眼看着她进了门给古妈妈使了一个眼色,古妈妈跟着进去将房门关了起来,那小二也不去做事了就守在门口,紧张的打量着楼下往来的客人。
齐思敏一进门并未看到想象中乱糟糟的场面,却见厢房的窗户大开着,吓了她一跳,随即听见一阵女子的啜泣声。她忙转过纱帐往里间的榻上看去,果真看见一个身形相似的女子正掩面垂泪。
齐思敏松了口气,虽疑心姑母和其他丫头婆子们去了哪里,却也顾不得其他,忙上前去劝慰道:“嫣然,你可吓死我了……”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那女子近前,方才感觉到一股怪异,猛地从身后伸出一只捏着帕子的手捂住了她的口鼻。齐思敏闻到了一股怪异的香味,尚还来不及挣扎便只觉得身子瘫软了下来。
意识模糊之际,榻上的女子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却并不是她以为的那张脸。齐思敏脑中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嫣然表妹根本不在望月楼。
然而已经晚了,下一刻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白悦妤看着昏倒在地上的齐思敏面露嫉妒之色,自己想尽办法也不过能进建王府当个无名无份的小小妾室。这个齐家小姐生了个好人家便能让建王想方设法娶回去,这人和人当真是不同命的。
想到今日建王得手,以后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主母。不仅白嫣然在身份上压了自己一头,甚至她的闺中好友更是成了自己的主母,白悦妤心中就满是不忿。
她起身冷冷的看着齐思敏,对古妈妈道:“将人放在床上,咱们该走了。”
古妈妈见白悦妤全然没有搭把手的意思,暗自嘟囔,只得自己费力将人拖上了床。白悦妤见状转身去把桌上的香炉揭开,将里面早已备好的香点上了。
那浓烈香味瞬时从香炉的镂空空隙中扑了出来,白悦妤不知为何却感到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了两声。她只当是这香太过厉害,忙掩住口鼻领着古妈妈走了。
两人出了厢房,那小二还守在门口。白悦妤知道他是季司宏的人,瞥了他一眼也不多话,领着古妈妈转身就下了楼,出了大厅直直上了齐思敏来时的那辆马车。
车夫驾着马车将白悦妤送到了季司宏的那间宅子,季司宏一见白悦妤进来就迎上来问道:“怎么样?”
白悦妤娇媚笑道:“王爷这是不放心妾身吗?放心,那齐家小姐这会儿正在望月楼歇着呢,门口有人守着,房中还点着那香,王爷这会儿过去正是时候。”
季司宏脸上露出笑意,捏着白悦妤的下巴道:“好好好,妤儿可真能干。你且先在这里住几日,来日我便让人将你接进府里好好疼你。”
说罢他便整整衣衫,迫不及待的出门去了。白悦妤的笑容在他身后扭曲,一双眼中满是怨毒。
季司宏方才出门准备坐上马车,却见心腹刘宗匆匆赶来,一见他就急道:“王爷,不好了,张贤礼主动去大理寺投案,如今已经被大理寺关押了!”
季司宏面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双目阴鸷。
“你看清楚了,真是张贤礼?”
刘宗点头道:“他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去大理寺投案的,有很多人亲眼看见,咱们的人传回来消息,的确是张贤礼。”
见季司宏犹豫,刘宗急道:“王爷,咱们得赶紧回去商议对策,若是张贤礼真吐露出来什么,那可是……”
接下去的话他不敢说,季司宏却是心知肚明。他心头一沉,想到左右齐思敏人已经在自己手里,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不急在这一会儿,眼下还是张贤礼之事更为紧急,便让车夫调转马头往建王府去了。
望月楼那守门的小二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主子来,隐约听见里面有些动静也不敢进去看。
心中正焦急,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不疾不徐的走了上来,他心中一喜,然而待看清上楼之人后却是瞬间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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