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愣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那下人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道:“前厅来了位宫里头来的公公,说是来带着皇后娘娘的懿旨,老爷已经前去招呼了,但那公公非要小姐前去接旨。”
齐氏看向女儿,白嫣然也是一脸莫名,但母女两人也不敢耽搁。到了前厅果真见白宗林恭恭敬敬的招呼着一位身着宫服的老太监,那老太监神色甚是倨傲,待见了白嫣然却露出笑脸来。
“咱家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来带白家小姐入宫面见皇后娘娘的,既然白家小姐来了,那咱们就动身吧,皇后娘娘可还等着呢。”
齐氏看向白宗林,却见白宗林也是满脸疑惑,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被白嫣然拦住了。白嫣然前世跟在季凌云身边三年,曾见过这位谢公公,知道他的确是皇后佟氏身边的心腹。既然此事是真非假,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既然爹爹这会儿功夫都还没问出谢公公的来意来,那么多半是不好宣之于口的秘辛,再问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虽不知自己为何会被牵扯其中,但她问心无愧便不必自乱阵脚。
随着谢公公出门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车上谢公公笑眯眯的一言不发,心中却对白嫣然的处变不惊心生赞赏。马车到了宫门前,谢公公对侍卫亮了亮腰牌便顺利将白嫣然带了进去。
他带着白嫣然在阡陌交错的宫中小道上七拐八弯,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凤仪宫,这才松了口气将人带了进去。进了内殿后白嫣然便收起悄悄四处打量的目光,低眉敛目的跟在谢公公身后。
“皇后娘娘,白家小姐带来了。”
白嫣然并未抬头,眼下余光只看得见上首女子华贵的衣摆和一双金丝缀玉精致绣鞋,心知此人就是太子与季凌云的生母,当今昭合帝的皇后佟氏了。
“臣女白嫣然,拜见皇后娘娘。”
白嫣然能够感觉到佟氏打量的目光,而后响起她柔和中带着不可忽视威严的声音。
“来,上前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白嫣然也实在猜不透她的用意,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是涓滴不漏,神色恭谨淡然的上前行至佟氏身边,这才看清佟氏的模样。
佟氏容貌清丽有余而美艳不足,因久居上位而多了几分威严和冷峻。她如今已过不惑之年,虽保养得宜不显老态,但眼角的细纹仍然暴露了她的真实年岁。
佟氏见白嫣然虽面上神色平淡,捏在身前的一双手却不由紧握,心中不禁一软,拍着她的手背道:“你不必紧张,本宫只是想见见你。”
见白嫣然略放松神色,她又接着道:“你可知本宫寻你前来的缘由?”
白嫣然老实摇头答道:“回皇后娘娘,臣女不知。”
佟氏叹了口气,突然起身往里间走去,并未白嫣然道:“你跟我来。”
白嫣然不明所以,默默跟了上去,直到随她进了凤仪宫偏殿一处有侍卫把守的房间,佟氏这才停下脚步,看向纱幔遮掩的卧榻,白嫣然隐约可见那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有太医聚精会神的守在床前,见佟氏进来忙行礼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安王殿下一切安好。”
白嫣然吃了一惊,这才知道躺在床上之人竟是季凌云,不禁脱口而出道:“殿下他……”
话出口才觉不妥,当即收声咽下了后面的疑惑。且不说太医守在身侧,只以常理看推测,自己与皇后进门季凌云却仍躺在床上毫无动静,足以说明他如今人已昏迷,否则怎会如此失礼。
果然,皇后叹了口气,沉声道:“我儿已昏迷半月有余,全靠太医吊着一口气,如何能够算是安好。”
白嫣然心头又是一惊,喃喃道:“数日前我曾遇见殿下身边的古方侍卫,古方侍卫只说殿下是去外地办事,原来是生了大病。”
佟氏挥退太医,走上前掀开纱幔露出床上的季凌云,慈爱的抚着他的鬓发点头道:“凌云此次病的古怪,虽未伤及性命却一直昏迷不醒,药石枉然,为怕有心人趁虚而入,这才另作它说掩人耳目。”
白嫣然不自觉走近,看着季凌云苍白消瘦的面容不禁蹙眉。前世并未发生过这样的事,这时的安王府应该正在准备他和明珠郡主的婚事,今生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白嫣然福身,道:“虽不知此事臣女能够帮上什么忙,但愿尽一份微薄之力,希望安王殿下能早日康复。”
白嫣然有自知之明,皇后娘娘突然这般另眼相看绝不可能是因自己突然入了她的眼。且还将这般机密之事告知自己,显然是因此事与自己有关。
佟氏点头,称赞道:“果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此次凌云能否得救全看白小姐了。”
白嫣然垂首道:“皇后娘娘折煞臣女了,有何需要单凭吩咐。”
齐氏在家中等的心急如焚,最后也没将女儿等回来,而是又等来了一道皇后娘娘的口谕。说因白嫣然甚有慧根讨了皇后娘娘的欢心,遂将她留在身边一日替自己摘抄佛经,明日再派人将她送回来。
皇后娘娘素来礼佛,从前也有过召见明珠郡主或娘家外甥蓝莹馨进宫摘抄佛经,但明珠郡主和蓝莹馨都是自家人,与白嫣然可截然不同。
齐氏忧心女儿,总觉得此事太过蹊跷,难免东想西想,白宗林却是若有所思。
午夜子时,安王府。
季凌云的身体被安置在自己的床上,此处是最具季凌云自身气息之处,也是他的魂魄最不会抗拒之处。小奶猫也被放置在床头,额头上贴着一张黄纸朱砂描绘的符咒,让它与季凌云一样安静的陷入沉睡中。
房中突兀的摆着一面屏风,隔开了同样昏睡之中的白嫣然。为了防止变故发生,她已提前饮下安神汤沉沉睡去,也就没有看到她四处苦寻的小花就在与自己一个屏风之隔的地方。
云安大师沐浴着莹亮月色静静站在院中,等待着时辰到来,乌云蔽月,天地间骤然蒙上一层黑雾,万籁俱寂。
云安大师走进房中,口中念念有词,走到白嫣然身边以银针扎破她的指尖,指尖血一滴一滴落进底下的白瓷小碗。
房中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门窗骤然破开,云安大师口中念词越来越急,紧闭的眼前掠过无数冤魂厉鬼,他却无动于衷不动如山。
直至咒语念完,房中法阵亮起莹亮白光,霎时间孤魂野鬼逃之夭夭,云安大师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他上前用纱布替白嫣然包住指尖伤口,而后拿起盛血的小碗走向屏风另一边。
床上的一人一猫面上皆露挣扎之色,云安大师以指蘸上碗中血,分别点上一人一猫的额头。几乎是骤然间季凌云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睡眼迷蒙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之人。
“你……”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就脱力一般又昏睡过去。云安大师却是松了口气,伸手探上季凌云的额头,笑着点了点头。
他又去看那只小奶猫,它额头上贴着的符咒已经自行掉落,此刻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睡得正香。
云安大师撤去法阵,走出吟风轩,皇后佟氏与季承煜、古方等人皆焦急的等在院外。一见云安大师出来,佟氏上前一步急道:“大师,凌云他怎么样了?”
云安大师微微颔首,笑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王爷的魂魄已经安然无恙归体,只是此术消耗了王爷太多心力,恐怕会睡上几日,待他醒来就一切如初了。”
几人这便安下心来,佟氏和古方进去看季凌云,季承煜则留下对云安道人道:“此次多亏大师施以援手,救回凌云,本王感激不尽。只是幕后之人一日不找出来,难保他不会再次出手,还要劳烦大师尽快将此人找出来,本王定当重谢。”
云安大师笑眯了眼,点头笑道:“好说好说,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吩咐,贫道自然无不从之理。”
大约是那碗安神汤的效用,白嫣然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到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晒在脸上,这才将她唤醒。她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有片刻怔忡,随即回过神来缓缓起身。
从屋中摆设来看这大约是安王府的一处厢房,白嫣然只记得昨日入夜前她进了吟风轩,躺在屏风旁的矮塌上饮下安神汤,片刻之后便沉沉睡去,也不知季凌云如今可是安好。
察觉到指尖的异样,白嫣然这才发现自己指尖抱着纱布,解开发现不过是个刺破的针眼,料想昨夜应该就是由此取血的。
她方才穿上鞋袜,屋外候着的丫头们便鱼贯而入,侍候白嫣然穿衣、洗漱、梳妆。白嫣然心中惦记季凌云,便让人唤来古方询问,古方恭敬答道:“王爷已经安好了,只是如今还未醒来,大师说王爷怕是会睡个两三日,白小姐若是想见王爷一面,不如留在府中两三日。”
白嫣然得知季凌云无碍便放下心来,摇头道:“不必了,家中父母还在等着我回去,便不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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