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嫣然进来后冷冷瞧了孙妈妈一眼,孙妈妈吓得手一抖,立时偃旗息鼓了。
白嫣然上前亲自扶起唐氏,歉疚道:“御下不严,让姨娘受委屈了。”
唐氏此刻被打的脸颊已经火辣辣的烧了起来,虽说自己只是个妾室,但白嫣然到底是个小辈,她不自在的伸手捂着脸偏了偏头。
“二小姐这是折煞妾身了。”
白嫣然将她让到杨氏下首坐下,杨氏收起看热闹的心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位嫡出的二小姐。
白嫣然安抚了唐氏,转身一巴掌甩在了孙妈妈脸上。孙妈妈被打懵了,跌坐在地上回不过神来。而后她上前站到了齐氏身后,看着还杵在地上的孙妈妈沉声道:“娘亲真是糊涂,这等自作主张不知规矩的下人还留着做甚?还是早些赶出去,省的给娘亲惹祸。”
齐氏为难道:“这……”
白嫣然放在她肩头的手轻轻捏了捏,齐氏虽不解,但也会意道:“方才我不过是想着训斥两句立立规矩,是孙妈妈自作主张了。”
孙妈妈闻言瞪大了眼睛,立刻冲着齐氏跪下哭喊道:“夫人,老奴是因为对你一片忠心才想着替你立威,你可不能忠奸不分啊!”
孙妈妈到底是齐氏陪嫁过来的亲信,齐氏不免心疼,刚想开口却被白嫣然抢先道:“何为忠?何为奸?为主子分忧解难是为忠,是非不分则为奸。方才娘亲还没有发话,你就敢越俎代庖,怎么,难道我白家竟由你一个下人来做主了吗?”
此言一出,齐氏也觉得这孙妈妈的确太厉害了些,自己这个主子还没发话她就敢动手打姨娘,看来是自己素日太惯着她了。
孙妈妈被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立时吓得面无人色,冲着齐氏磕头如捣蒜,嘴里不住的说:“老奴不敢了,方才是老奴方才一时糊涂,还请夫人念在老奴跟随多年的情分上饶了老奴这一次吧。”
齐氏虽看着性子刚强,却是个软心肠的,到底还是念着往日情分,为难道:“既然如此,那就……”
白嫣然却再一次截断她的话头,冷声道:“那就罚你去院子里跪上两个时辰,给府里的下人们都提个醒,省的一个个仗着夫人心慈都没个规矩了。”
孙妈妈看向齐氏求救,她仗着是夫人陪嫁过来的亲信,在下人里是最得脸的,素日没少狐假虎威训斥府里的丫头婆子们。若是今日她在院子里这一跪,那以后还怎么在那些个丫头婆子们面前抬起头来。
齐氏明白女儿这是决心要给孙妈妈一个教训,故而也冷着脸无动于衷。
白嫣然冷冷道:“怎么,还要我叫人把你拉出去吗?”
孙妈妈见状,只得磨磨蹭蹭的出去了。她走到院子中央,一咬牙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脸上还印着个鲜红的掌印,旁人一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周遭的丫头婆子们虽都忙着手里的活,眼睛却都有意无意的看过来,少不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孙妈妈只觉臊得慌,连头都不敢抬,却觉得其他人肯定都在笑话自己,这老脸算是丢尽了。
眼看着孙妈妈这副模样,唐氏心头的怨气总算是散了。
齐氏开口道:“夫人也不是苛刻之人,只是这每日请安既是规矩,就都好好守着自己本分,否则别怪我容不下你们。行了,今日就都散了吧。”
待两人离开,齐氏拉着女儿的手道:“娘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这唐氏的确有些手段,就怕时间久了又是个不安分的。”
白嫣然劝道:“娘,无论有什么手段都不过是个妾室。赵氏从前肆无忌惮不过是仗着父亲和祖母撑腰,且唐氏和杨氏的身契都在外祖母手里。
当初外祖母没有将身契给你,就是怕这两人动身契的念头。如今这身契捏在外祖母手中,即便是父亲也没法子要过来。只要捏着她们的身契,就不怕她们翻了天去。”
见齐氏仍是介怀,白嫣然正色道:“娘亲身为正室夫人自然是要管教妾室,只要捏着规矩不必手软,但也不可过于苛责,恩威兼施才能收服人心。”
齐氏点头道:“是娘亲糊涂了,还好有你在身边提点着。”
白嫣然想起孙妈妈,眼神不禁冷了下来。
“这些事情本该是娘亲身边的人替你打算,可孙妈妈不但不能帮你分担,反而这般性子还会坏事,娘亲以后可不能再由着她了。”
虽说如今与前世已然不同,白嫣然绝对不会让齐氏再落入前世的困境,但对孙妈妈这个前世的叛徒却不能掉以轻心。前世她能在齐氏落难时叛主,足以见得其心性,不是个可靠之人。
正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一定不能将此人留在娘亲身边。但白嫣然知道齐氏对孙妈妈的信任,所以此事还需得慢慢来。
有白嫣然让人盯着,孙妈妈结结实实跪了两个时辰才敢起来,一瘸一拐的回了齐氏身边当差。齐氏见她如此便许她今日不必当差,让她回去歇着了。
只是孙妈妈平日里人缘不好,回了屋子被其他人含沙射影的好生嘲笑了一顿,气的躲到园子里哭,正好撞见心事重重的白悦妤。
白悦妤本就心烦意乱,一见这狼狈模样的竟是夫人身边平日最得力的孙妈妈,不禁奇道:“孙妈妈这是怎么了?”
孙妈妈难堪的低头想要遮掩,含糊答道:“大小姐不必多管闲事,是老奴没做好差事罢了。”
白悦妤身边的丫头可心凑到她耳边将上午听到的闲话说了一遍,白悦妤听罢眼珠一转,继而愤愤不平的说:“怎么说孙妈妈也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夫人竟也这般不顾念旧情,当真是让人寒心。”
孙妈妈自然知道白悦妤这是在挑拨离间,故而一言不发。白悦妤见她不反驳,接着道:“孙妈妈在夫人身边多年竟落得这样的下场,恐怕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这话说到了孙妈妈的心坎里,她不禁委屈道:“老奴是一心为主,可小姐和夫人却偏帮着外人,老奴可真是冤枉死了……”
白悦妤心头一喜,上前拉着孙妈妈的手亲热的说:“孙妈妈可是夫人的陪嫁,平日也看不出有什么好的吃穿,孙妈妈却还这般忠心耿耿,连我都看不过去了。”
她说着将自己手腕上的一个翡翠镯子戴到了孙妈妈手上,孙妈妈看直了眼。齐氏自从嫁到白府执掌中馈,一直都是拿自己的嫁妆补贴府里,哪里这般大手笔打赏过下人。
这翡翠镯子虽说不是什么难得的好东西,但少说也值个十几两银子,这对孙妈妈这样的下人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孙妈妈虽觉得不该拿白悦妤的东西,但犹豫半天还是没舍得再脱下来。
虽说春华院和惠心院近日瞧着风平浪静,但白嫣然可不会对赵姨娘和白悦妤掉以轻心。
宋世阳去了鄢北赈灾,但他的母亲白氏正好这几日抵京。齐氏头几日就开始忙起来,毕竟如今这白氏不单是来回娘家的白家小姐,更是白嫣然的准婆婆,齐氏自然要多上心几分。
白氏的马车这日一早到了京城,在宋宅稍作休息,午后就到了白府,自是一派和乐融融。
齐氏让人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热情的招呼着。白氏却显得有些拘谨,她在景州这么多年一直看人眼色,艰难度日,如今骤然间身份水涨船高,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用了饭齐氏让白氏留在府里过夜,白氏时隔多年回家不禁感慨万分,便自己在府里四处走走看看。经过春华院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琴声,正是自己素日最喜欢的曲子,不自觉就走近了驻足倾听。
一曲弹罢,白悦妤看过惊讶道:“姑母?”
白氏仔细一看,原是哥哥的庶女。她先前在饭桌上也见过白悦妤。但当时她只顾打量白嫣然,且看哥哥嫂嫂对这庶女似乎不喜,也就并未在意。
此刻再看,这丫头虽是庶女,但瞧着甚是知书达礼,与嫣儿一般生的一副好样貌,琴弹的也不错,不禁心生好感。
白悦妤神色羞赧道:“妤儿琴艺不佳,让姑母见笑了。”
白氏笑道:“你小小年纪能有这般技艺已是难得,姑母又怎么会笑你。”
白悦妤闻言小心翼翼道:“听闻姑母弹的一手好琴,不知能不能为妤儿指点一二?实不相瞒,小娘如今因着有孕身子不爽,妤儿想着若有琴声舒缓能让小娘好受一点。”
见到白悦妤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同是庶女的白氏立刻生了同情心,慈爱道:“你这般有孝心,你小娘若知道了定然欣慰。”
而后一下午两人就在春华院里待着,白氏本就是个单纯性子,白悦妤又惯会奉承人,很快就将白氏哄的亲厚起来。离开时还特地嘱咐让她来日去宋宅做客,白悦妤心中狂喜,面上却是一副为难模样。
“还是算了吧,表哥和妹妹有婚约,将来妹妹是要嫁过去的与姑母成一家人的。但夫人和妹妹一向不喜欢我,妹妹之前还因表哥与我走的近了些就大发脾气,我、我还是不给姑母和表哥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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