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肃城内，城主府的书房，灯火通明。
梨木桌案前站了好几位将军，他们身上的盔甲还未换下，斑驳的血迹在昏暗的烛火下映衬的有几分触目惊心。
“元帅，这次是他们阴险，末将请求出战，夺回莫城！”其中一个将军满脸不甘，看向桌案之后的男子便拱手而道。
“不可，现在我们的士气低落，若能夺回莫城最好不过，可若败了呢，外面那数万将士又该如何重整旗鼓在战场之上英勇杀敌？”
留着胡须的一个老者皱眉阻拦道。
“你们别吵了，先安顿好伤兵，你们也下去休息吧，文叔你留下。”
于淮一拍桌子，原本争吵不休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等人都退出去后，于淮才看向老者：“文叔，你跟着我父亲在战场之上摸过打爬那么多年，对于莫城失守一事，您怎么看？”
“奕王行军布阵确实剑走偏锋，即便老将军在这儿，恐怕也不一定能够守住莫城，元帅大可不必因此而耿耿于怀。”
老者摸着自己的胡须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眸里满是深沉，里面涌现的还有一些其他不解的情绪。
见此，于淮当即从桌案后出来，来到老者面前郑重道：“文叔你有什么疑惑请直说。”
“虽然这奕王是难得的将才，可莫城不过数日就被攻下，老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次他们并没有从莫城后山进攻，而是从城门前四十米挖道进城，对于莫城的地势以及防守他极为了解……”
于淮踱步走了两步，慢慢道来，而老者却是越听越觉心惊，他睁大眼睛瞪着于淮的后背半响才缓和下来：
“你的意思是咱们这军中出现了细作？”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了得？
“只是猜测罢了，这件事就交给文叔去处理。”
“元帅放心，老夫一定仔细调查这件事。”
“报——京中来使！”
院中传来的声音，只让于淮面色微敛， 他对着老者点点头，这才扬声道了句：“进来！”
伴随门吱呀一声而踏进来的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他的面容极为惨白，五官也仿佛在瞬间虚化了，越发凸显了那浑身冷清的气质。
“臣见过六皇子！”于淮等男子进来，他才微微上前对着男子拱手行礼。
“起来吧。”六皇子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温凉，说完之后，他暼了一眼旁边同样弯腰行礼的老者。
“文叔，你先出去吧。”于淮当即转头对着老者点了点头。
等人出去后，六皇子这才拿出一份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于元帅，失信于朕，兵败莫城，理应卸甲请罪，但上天有德，故给其将功补过之机，望卿不负朕望，凯旋归来。”
“臣接旨。”跪地郑重将圣旨接过来的于淮起来后，就看向六皇子：“坐。”
他自己坐在案后，随手把圣旨放在桌角，这才抬眸看向六皇子：
“路途遥远，皇上不可能只派您前来宣这么一道不痛不痒的圣旨，还有什么事情，请您直说吧。”
“于将军真是爽快人，皇上的意思是，莫城不可失。”
六皇子端着茶盏，喝了一口，茶水热气滚出，模糊了他的面容。
“我知道，莫城自然会夺回，可却不是在这时，我已经另有打算。”
“你的打算成不了，皇上早就派人去舒城，计划已经失败，恐怕现在奕王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以他对奕王妃的在乎，必然会加快进攻的步伐。”
“我不是传信，不可贸然派人前去舒城，皇上他怎么能自作主张！”于淮的脸色当即变得铁青一片，他放在膝盖之上的拳头也突然攥紧了。
“奕王杀了你父亲，害了你两位哥哥，你怎么还在替他考虑，若是绑了奕王妃，直接让奕王归还莫城不是更加容易吗？”
“如此卑鄙的做法，也只有你们能想的出。”于淮眼中出现一抹嫌弃，而这话只让六皇子笑了：
“卑鄙？只要能达成目的就不是卑鄙，历来人们只尊崇最后的胜利者。”
“那你呢？你在皇上身边做小伏低这么久，你又是为了什么？”
于淮挑眉反问他，一双桃花眼里面满是讽刺。
“我为了活着”六皇子近似呢喃说完，他突然抬眼看向于淮：“你真的觉得你父亲是被奕王杀害的吗？”
“无数将士共同目睹，有何不确信。”
于淮身上气息又冷了几分，他连那个老家伙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六皇子摇摇头，却是突然又道：“还有一件事皇上嘱咐我不能告诉你，可你身为皇后的亲人，有权知道。”
“什么事情？”于淮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面容之上也多了几分紧张。
“皇后半个月前去花园赏景时，不小心跌倒，等太医赶到的时候，腹中的小皇子已经保不住，而皇后的身体也受损，今后恐怕难以受孕。”
“你说什么，清请的孩子没了，她的身体也伤了？”于淮当即眼前发黑，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询问。
“是。”看向于淮的六皇子眼中浮现出几分悲悯。
他在这里替人征战沙场，而他自己的亲人却受人暗害。
愤怒之下，于淮捏紧的拳头一拳砸在桌子之上。
也是在此时，外面突然涌进来无数兵把六皇子团团包围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即便被人刀剑相指，六皇子面上不见半分慌乱，他只不缓不急的放下茶盏，抬眸看向于淮。
“六哥第一次前来长肃，不如多住几日。”
于淮说完，就对着士兵摆摆手，六皇子眼眸未变，只缓缓起身，跟着那些人朝外走去，刚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于元帅还是好好把眼睛好好擦一擦，可别被仇恨迷了眼。”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于淮眼眸里没有半分情绪。
“元帅，这六皇子是皇上派来的，您就这样把他关起来，皇上要是怪罪下来……”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对我不仁，就别怪我不念君臣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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