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怀瑶儿的时候，就喜欢吃酸的，这些杏脯是淮南特产，王妃不如尝尝？”
说话的时候，柳夫人身后的一个婆子就把一碟橙黄的杏脯放在了顾云舒面前的小几之上。
“不用了，我们王妃并未孕吐，也不需要吃酸的东西。”
身后的翠翠不等顾云舒出声，直接就拒绝道，她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戒备，柳夫人诧异的看了一眼翠翠。
等了片刻，前去通传的丫鬟回来说柳老先生此时不在府里。
“这……王妃，您也听到了，公公他不在府里。”
“既然柳老先生此时不在府里，那我便在这里等他回来。”
顾云舒仿佛看不见柳夫人脸上的犹豫，只微笑着不紧不慢道。
“王妃您身份尊贵，有何事只要吩咐一声，哪里需要您屈尊降贵的在这里久等，这让我们柳府如何担待的起？”
柳夫人攥紧自己手中的帕子，满脸的为难。
不管柳夫人说什么，顾云舒敛下眼眸唇角扬着一抹淡笑。
几盏茶以后，柳夫人终于忍不住，只向顾云舒说了句去更衣，则快步出了屋子。
“快去派人通知老爷，就说王妃来意坚定，见不到人恐不离开。”
守在屋子外的下人在听到柳夫人的吩咐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过了半响，柳夫人这才进来请顾云舒前去书房，见柳老先生。
“王妃前来，倒是让老夫这陋室蓬荜生辉啊！”
精神抖擞的柳老先生抚了抚自己白了半数的胡须，起身迎道。
“晚辈见过柳老先生。”顾云舒抱拳行礼，倒是让柳晋元愣了一下。
“老夫不过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又怎么敢让王妃以晚辈自称。”
柳老先生后退一步，脸上满是客气和疏远。
“听说柳老先生博闻强识，是文坛的泰斗，我有幸看过您的书，对于你书中提出的观点很是赞同。”
顾云舒边说边示意柳老先生坐，下人送了茶水进来后就出去了。
柳老先生却是不假辞色，直接打断：“王妃有话不如直说。”
“您为何不同意柳府子弟入仕？”
顾云舒目光明亮，话语直白，她今日前来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为了几日后的文试。
“他们是我柳府的子弟，老夫活着一日，他们便不可能入仕，不为什么。只因为这是老夫为柳氏定下的族规。”
柳老先生冷哼一声，胡子一扬一落，脸上满是威严。
不愧是三朝元老，就这身上的威压，一般人早就承受不住，吓得浑身发抖了。
可偏偏顾云舒不是一般人，她只轻笑了一声，随即漫不经心道了句：“原来堂堂的柳老先生也不过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老夫敬你是王妃，可你也不要仗着身份就辱老夫，想当年老夫和太祖皇帝同城议事的时候，王妃恐怕还未出生！”
“是，您老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我自然是没看到，不过我却听到不少，您可不就是被薛康欺负回舒城，那薛家的子弟占了朝堂半数，您是怕自家的子弟被欺负吧。”
“你胡说八道，那薛康不过一个顽固老头，老夫会怕他？”
“您自然不用怕他，他早已去世。再者这是在舒城，如今的朝堂还是崭新的，只要您愿意，就可以按照您的意愿如施行，开创新的吏治文律。”
听到这话，柳老先生愣了一下，可却依旧摇头：“你不用劝老夫，条件老夫早就说了，只要奕王同意瑶儿入奕王府，老夫就同意柳氏子弟入仕。”
“柳老先生愿不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如果您还是坚持现在说的条件，那我也无话可说。”
顾云舒起身看向柳老先生，目光沉静且透着几分端详。
本想拒绝的柳老先生心下一动，临时改变主意，只点了点头。
他们前后刚出去，就碰到了前来给柳老先生请安的柳公子。
“祖父，您这是要出去？”
柳宜安满脸诧异，他祖父最是讨厌出门，对于那些上门的客人也是能避则避。
他的目光刚向旁边扫了一眼，就被柳晋元瞪了一眼：“不得无礼，这是王妃，还不快行礼！”
“小人柳宜安，见过王妃。”
愣了一下，柳宜安虽然吃惊却是不慌不忙低身拱手给顾云舒行礼，就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便已甚常人许多。
也难怪，那么多人都扎破头颅要进柳氏族学进修，原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柳公子不必多礼。”
顾云舒说完，就越过他们出去了。
看着一前一后出去的主仆，柳宜安皱起眉头，看向柳老先生的眼中满是担忧：“祖父，王妃前来是不是因为妹妹的事情？”
“这件事你不用管，老夫自有主意。”柳老先生摆摆手，说此话的时候目光里透着几分深沉。
“祖父，您出府小心，不如还是让我一同前往。”
“罢了，随你。”
瞧着他脸上的忧心忡忡，柳老先生只摇摇头，倒也没有拒绝。
乘坐马车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地点，顾云舒被翠翠扶着下马车后看到站在远处的柳宜安时倒是有些意外。
“祭祠，王妃，奴婢没有认错吧？”翠翠仰头看着前面威严的匾额之上的那两个字，疑惑道。
“是祭祠，祭奠亡魂，以告活人。”
顾云舒说完就看向后面的柳晋元，随即示意他随自己一同进去。
这是一个祠堂，而里面的供奉的人却是柳晋元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一个人。
“薛康……”站在堂中，柳晋元仰头看着上面摆放的牌位，嘴唇抖了半响才出声。
“是他，他为王爷挡了一剑而亡，所以王爷命人为他修建了这座祠堂，并且承诺他薛府子弟只要进入西北，便受保护。”
顾云舒上前点了一炷香插到香炉里，又俯身对着牌位行了弯腰行礼。
沉默良久，就在顾云舒要提议回去的时候，柳晋元突然上前也点了香，对着牌位大笑至落泪，才道：
“你也算死得其所，斗了这么多年，你终究斗不过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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