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回京那日，阵仗很大，几乎引得半个京城的人都到城门口观看。
他们并不是为了看四皇子，而是为了看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贪了朝堂拨下的数万银两置江南众多百姓于不顾的江南提督张正南及其家眷。
从翠翠嘴里得知，百姓们很是“热情”，菜叶和臭鸡蛋没少丢，听说那个提督气的脸都青了。
两个小丫鬟说的满脸兴奋，顾云舒却是若有所思。
原本应该去江南处理水患的是大皇子，可是因着她弟弟顾知弘的刺杀，皇上才另派了四皇子前往。
也是因此，大皇子才对她们姐弟怀恨在心，虽然不知奕王如何与皇上说才免了她弟弟罪责，可大皇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小姐，奴婢可听说，外面人都在传这江南提督之所以敢如此嚣张，是因为他的背后有靠人。”
说着翠翠就让在殿中的其他丫鬟退下，压低声音道：“那人好像是大皇子。”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用过午膳，顾云舒就去看了顾知弘。
自从得知顾云舒双眼失明之后，顾知弘很是自责，身体好一点后，他就拼命开始习武，任谁也劝不住。
虽是入秋，可响午之后仍很热，不过走了小半时辰，顾云舒就热出一身汗，而彼时顾知弘仍在院中练剑。
“小少爷，小姐来看您了，您快歇歇。”
翠翠刚到院门口就探着脖子朝里面喊，可顾知弘却仿若没听到，仍将手中剑舞的虎虎生威，一招一式极为有力，仿佛要将胸腔之中的愤怒悉数发泄出来。
“小姐，小少爷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练完剑，咱们先进屋里吧。”
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翠翠劝道。
“你扶我到院中的石凳子，他既然想练剑，那我就在院中等他。”
听着耳畔那剑过赫赫之声，顾云舒抿了抿唇，一双空洞却又极美的眼眸缓缓敛下，极为平静的开口。
“这怎么行，天儿这么热，小姐中暑了可怎么办？”
翠翠看了一眼正好暴晒在太阳下的石桌石凳子，顿时急了，见顾云舒不为所动，只又转眼看向顾知弘：
“小少爷，您快歇歇吧，小姐的眼睛还未好，怎能受得住这热，您不要命，难道也不管小姐了吗？”
听了这话，顾知弘浑身一震，手中的剑怎么也挥不出去。
半响，他才丢了剑，大步朝顾云舒走去，到了近前，稍稍仰首看着自家那平静的脸，他原本躁动慌乱的心也缓缓静下来。
“姐姐，你今日怎么来了？”
有淡的血腥气飘散至鼻息前，顾云舒蹙了蹙眉，过了一会儿才道：
“来看看你，顺便有些话与你说。”
进屋后，顾云舒就让顾知弘将手右手伸出，顾知弘不明所以，却也听话的伸出了手。
“嘶，好多血！”
翠翠的惊呼声只惹得顾知弘皱了皱眉，他暗暗瞪了一眼翠翠，才软声道：
“姐姐，这都是小伤，过两日就好了。”
“翠翠，把药箱取来。”
顾云舒没接他的话，只朝翠翠吩咐一声。
“是，小姐。”
被顾知弘那一眼吓了一跳的翠翠，听到这话，顿时急急应下，转身就朝外而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顾云舒才不疾不徐道：
“能够让你不顾性命也要前去刺杀大皇子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每次她提起这件事，顾知弘总是不吭声。
可这次顾云舒确实打定主意要问出来。
“你不说，我其实也猜的出来，是不是关于父亲的死？”
明显听到顾知弘呼吸急促几分的顾云舒笑了，她一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想相信。
奕王果然狡猾，三皇子可能就是他们博弈失败后，被众人推出来的凶手之一。
“红河案，掺和进来的人很多，有些摆在眼前的证据也不一定为实，知弘，你明白姐姐的意思吗？”
顾云舒语重心长道。
三皇子即便不是主谋也是帮凶，要想查清楚这件事，急不得。
“奕王已经给了我证据，就是大皇子害死了爹爹，我一定要杀了他。”
提起大皇子，顾知弘就红了眼睛，将手捏的咯吱作响。
“你怎么杀？靠刺杀？大皇子身边高手如云，你才练武多长时间人，这次刺杀失败的教训难道还不够？你是想将命陪进去好下见爹娘是不是？”
顾云舒说的话略显重了几分，可是她最是了解面前这个小崽子，若是任由其疯下去，指不定真的会再次杀到容王府。
“那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他是凶手，他是杀害爹爹的凶手，我一定要杀了他为爹爹报仇！”
顾知弘吼完之后，就蹲下身将自己的脸埋进双手里，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自从知道杀害他爹的凶手仍活在世上，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每晚都会惊醒。
顾云舒摸索着桌椅然后缓缓也蹲下身，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才将手放到这个承受了本不该他这个年纪该承受的小人后背上。
“姐姐明白你此时的感受，可是爹娘已经不在了，你就是我唯一亲人，你不能，姐姐也不许你出事，而且对付仇人也不是只有亲自前去刺杀这一个办法，比起取其性命，让他一点一点失去所在乎的东西，会令其痛苦百倍。”
顾云舒的声音放软了几分，顾知弘听了后，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他略带几分鼻音的询问：
“姐姐，你没有骗我吧？”
“自然，姐姐怎么会骗你，知道四皇子这次从江南回来带了谁吗？”
顾知弘摇摇头，他整日只想着练武，好替父亲报仇，哪还知道其他消息。
“江南提督，他是大皇子的金袋子，此次他出事，就相当于断了大皇子的财路，这仅仅是开始，而你需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
“姐姐，我不太明白，杀人偿命，他杀了父亲，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
顾知弘皱眉，声音里满是疑惑。
“你可以杀了他，可是你没有这个能力，认清现状是最基本的，而你所说的刺杀，是所有方法中最低等的一种，换而言之，你这种不动脑子，怒气一来便容易冲动的人，在军中顶头了也只能做到前锋。”
如此残酷的事实被顾云舒直白点出，只让顾知弘霎时间白了脸，他双眼睁的极大里面充满血丝，浑身也僵的厉害，显然接受不了这说辞。
他一直心心念念可是当个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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