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作停留,他径直进入了她的房间,直到他在她的面前站定,拉了椅子坐下,她才幽幽地抬起头。
只看了他一眼,目光漠然,不带一丝感情,然后便又垂下了眼帘,继续看书。
郎云殇却紧了眉心,有些坐不住了,霸道地夺过了她手中的书,扔在了桌子上,然后不满地开口:“没见到我来吗?”
言语之中充满了怨气。
苏暖暖起身,转身便往房内走,根本没打算理他。
郎云殇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他紧追几步,拉住了她的手腕:“我在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苏暖暖转身对上他的眸子:“我宁愿自己是聋子,瞎子,听不到,看不见,更不用面对你这个疯子!”
她想坚强地面对他,泪却还是忍不住地涌了上来,她到底在伤心什么,难过什么?
她向外抽着手腕,却被他拽得更紧了:“你这个蠢女人!”
他生气地低吼,一把将她拉到了胸前,坚实的手臂紧紧地圈住了她的身体,
“为了那天的事生气,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笨?”
她挣扎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已经有了未婚妻,不应该再到这里来,你不仅污辱了我,更是在污辱你自己!虽然你们还没有结婚,但你这是婚前出轨,比婚后出轨更加不可原谅,无耻到了极点!”
她叫着,力气比之前大了不少,却仍无法挣脱他的怀抱。
然而她的话,却让他唇角一勾,笑了:“你在吃醋?”
原以为她是在气他那天过分的话,他明知道她只有他一个男人,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蒙蔽娅琪,却没想,她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吃醋”?这两个字飘进了苏暖暖的耳朵,她的心脏猛地一抖,心慌得浑身发热。
她怎么可能吃醋?他跟她根本没有关系,她为什么要吃醋?
仔细回想刚刚的话,她的确有些不知所谓,双手撑着他的胸膛,她微微低头,目光躲闪:“什么吃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吃醋?我为什么要吃醋?你太自作多情了!我是在生气!”
他的笑却更深了:“哦?生气么?气什么?气我这些天没有来看你?”
她慌乱地咬住了唇瓣,她真是胡言乱语了,可是自己为什么这样,现在竟也想不通,只知道她很生气。
“哼,”
她冷笑,
“你为什么要来看我?我只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别玷污了您的身份。”
他的笑容收敛了,他知道,她不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但是他的“人尽可夫”,却让她受伤了,即使是为了保护她,但一个女人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污辱?
他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口,略带胡渣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发丝,温柔地呵斥着:“就算你再笨,你也应该知道,那天我那样说,是为了保护你。你没看到娅琪手里的枪吗?万一伤到你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他捧起她清瘦的脸颊,又说,
“好了,别气了,你的身体才刚刚好一点,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再让自己受伤。”
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她心里一动,他是在关心她吗?
语气那样温柔,不像仇人,倒像是小情侣之间的争吵。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立即被她打跑了,她疯了吗?她不需要这样的关心,自从见到了娅琪,她更加迫切地想离开这里。
“小事?你的未婚妻要杀我,这是小事?”
她忽地推开了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对,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你的囚犯,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我应该感谢你,那天保护了我,那么,我能不能再请你发发慈悲,放了我!你有了一个爱你的未婚妻,就算你的身体需要发泄,也再不用来找我。如果是为了报复,你对我做的还不够吗?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哭了,泪如雨下,退到不能再退,笔直地靠在墙壁上,握紧了拳头,等待他的宣判。
“什么都不是”?又是这句,该死的,他居然那么在意这句话,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有未婚妻,这样的字句让他好烦躁!
“够了!”
他大喊一声,转过身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良久,才又低低地出声,
“我们不要再谈这个问题了。”
莫名地,他选择了回避这个敏感、尴尬的问题,不知道还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悄然住进了心底的某个角落,有个声音总是忽地叫出来:不能放她走!
似乎她一走了,他们就永无见面之日了。
想到这,他就无法放手,就算她不愿意、恨他,也要把她困在这,她已经恨他入骨了,多恨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彼此带来的只有伤害、只有恨,那就让这恨,继续下去!
“为什么不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我走?你是想看我死在这、死在你未婚妻的枪口下,你才开心,是吗?你就是个没心没肺、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折磨人就是你的乐趣,什么亚洲船王,你是凶手、坏人,我恨……唔……”
这个吻是惩罚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他敛紧了目光,聚焦在她的脸上,她的泪,一颗一颗砸在地板上,挨了她的打,他没有生气,心,竟然莫名地疼。
他应该发火,不是吗?
可是看着她,他竟然一点脾气也没有,步履维艰地向后退着,直到坐上了床沿,垂首,拧眉,无语。
良久,他才抬起头,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旧照片,放在了身边的位置,淡淡地问:“你看看这张照片,上面的人,认识吗?”
一直靠在墙边的苏暖暖,这才抹了抹脸上的泪,疑惑地走到床边,拿起了照片,端到眼前。
涣散的目光,倏地紧了,只需要一眼,她便认出了照片上的人:“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从哪来的?”
苏暖暖的反应似乎证实了郎云殇的想法,他站了起来,双手****了口袋里,冷然问:“你认识?是你母亲,对吗?”
苏暖暖看了眼郎云殇,一谈到母亲,两人之间顿时变得尴尬、敏感,虽然她坚信母亲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但郎云殇相信,她没有办法改变他的想法。
“是,是我母亲,这是她二十几年前的照片吧,我在她的旧相册里见过。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郎云殇向阳台的方向走了几步,与苏暖暖之间拉开了些距离,似乎这才是他与关婉宁的女儿之间正确的选择。
“在我父亲的床垫下发现的。”
他继而冷笑,
“哼,还说他们之间没有关系吗?连二十几年前的照片都宝贝似的掖着藏着,可想而知,他们已经浓情到什么地步了!”
当他说出这样的话时,他才发现,原本在他的心里像天神一样的父亲,已经渐渐变得猥琐,越来越接近一个嫖客。
他似乎能想象得到,父亲与关婉宁偷情时,脸上洋溢着令人作呕的笑容,关婉宁像个妓女一样匍匐在父亲的身上,极尽勾引之能事。
而每当这样的时候,母亲却都是一个人在独守空房,甚至还在不知不觉中被害……
大脑发胀,他紧了紧眼皮,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他是来找钥匙的,而从刚才进来到现在,他已经严重偏离了主题。
想来,他不再说话,而是动身找起钥匙,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也许,银行的保管箱里,有他想要的全部秘密!
苏暖暖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忙碌的身影,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
“一把钥匙,或许是两把,你见到过吗?”
他边找边漫不经心地说着。
“钥匙?什么钥匙?”
“没见过就别那么多废话。”
他冷冷地回了她,苏暖暖的脸一白,索性真的就不管,径自走到阳台上,背对着他,继续看书。
不知道找了多久,郎云殇只知道他找遍了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包括床垫下,梳妆台的背面,马桶的水箱……
然而,保管箱的钥匙就像被施了魔咒一样,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丝毫不见踪影。
最后,他只得瞥了一眼阳台上她的背影,她瘦弱的身形被金黄的夕阳晕染上了一层金光,恍惚间,仿若一个掉落人间的天使。
他的心头一动,未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可是现在,他不仅会想,还会……心痛!
没有告别,他转身走出了房间,或许,他们之间,就应该这样背对背,渐行渐远。
又找遍了红帆的其他角落,阳台上的苏暖暖,终于看见了郎云殇的车子,驶离了红帆。
蓝海,娅琪的定位器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响过了,她感觉自己对郎云殇的爱与感激,已经填满了身体的每个细胞,满得就快要流淌出来了。
然而这天傍晚,她正兴奋地看着电视、等待郎云殇回来共进晚餐时,定位器却突然响了起来,声音高调刺耳。
除了预先设定的地点,定位器根本不会响,那便意味着,他又去红帆了!
她的脸色马上难看起来,就像吃了一只苍蝇,愤怒憋在心里,想吐却吐不出来。
“郎云殇……在你面前,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娅琪了,你居然还这样对我?”
她气得恨不得咬碎牙齿,转身便奔到了酒柜前,拿出一瓶酒,根本不管是什么,仰头便往嘴里倒,现在,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一瓶酒下肚,她大力一扔,酒瓶“啪”地一声跌在大理石地面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她的泪也跟着流了下来,这些碎片就像她的心,已经四分五裂,无法复原。
佣人们被吓了一跳,原本在客厅的佣人都跑进了厨房,在厨房的佣人又一个个地跑出来看,想上去劝说,却没人屑于理她,想上去打扫,却又怕被下一个酒瓶砸到,于是,若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娅琪一个人。
她又拿出了一瓶酒,绝望地想灌醉自己。
这时,一直在犹豫的海子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酒瓶。
“娅、娅琪小姐,别再喝了。”
他笨拙地劝说着娅琪,与她有过一次之后,他便单纯地认为自己对她是有责任的。
“你?”
娅琪看着海子,突然自嘲地笑了,
“他不管我,你却来管我?怎么,你爱上我了?”
海子的脸腾地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娅琪小姐,您、您误会了,要是少爷回来看见你这个样子,会不高兴的。”
“他会不高兴?”
反问之后,她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他根本不会关心我的死活……”
两只眼睛里瞬间含满了泪,
“把酒给我!”
她命令着,海子却执着地把酒背到了身后,这样的女人,不管她曾经多么放荡,却是令人心疼的。
“不给。”
海子很执拗。
“哼……”
娅琪冷笑,忽然抬起手,“啪”地甩了海子一个耳光,吼道:“你他妹的是谁,也敢管本小姐的事?给我!”
海子皱紧了眉头,他明白,在娅琪的眼里,他什么都不是。
慢慢地把酒举到了她的面前,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转身跑了出去。
娅琪撇了撇嘴,继续灌酒。
片刻,哈林跑了进来,后面跟着海子,海子知道自己没用,只得去搬救兵。
哈林见状,二话不说,直接抢掉了娅琪手里的酒瓶,递给了海子,然后拦腰抱起娅琪,把她扛在了肩膀上,跑上了楼梯。
“哈林,你也胆大包天,你放开我,放开我……”
娅琪拼命捶打着哈林宽阔的后背,两只脚不安分地蹬着,像个疯子一样叫道。
而哈林却一言不发,只管把她扛进房间,扔到了大床上。
被摔痛的娅琪大叫:“死哈林,你疯了吗?居然敢这样对我?你给我滚,滚出去!”
想挣扎着起来,哈林却以更快的速度压住了她。
他摘掉了墨镜,幽深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的双眼,娅琪这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睛里,竟然透着这么深不可测的情绪。
她从未认真看过他的眼睛,也没有机会看,因为他总是将双眼隐藏起来。
此刻,他的眼里似乎跳动着两束火焰,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隐隐的感觉,这两束火焰是为她而生。
已经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看自己的眼神了,娅琪无从知晓,只知道,此刻哈林的眼睛,让她心动。
哈林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腕,一只手撑起身体,语气出奇地平静,与他的眼睛很不符:“为什么这样?告诉我!”
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娅琪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轻喘着:“因为郎云殇,他又去红帆了,又去找那个女人了!我不甘心,不甘心!”
哈林眉头一紧,冷冷地道:“不甘心么?那好,我去帮你杀了他们!你知道,我的枪法很准,解决他们,简直比踩死两只蚂蚁还简单。只要……你确定你能亲眼看着浑身是血的郎云殇,而不发抖、不难过、不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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