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越阴沉着脸,但还是将东宫化为一道金桥,自己站在金桥之上,纵入了宫殿之中。几位真人也陆续鱼贯而入,剩下的世家子弟却都望着钱晨,并不敢在他之前进入。
钱晨微微一笑,也步入剑痕。
瀑布之中,宫阙以玉石铺地,光洁润泽,纤尘不染,纵然过去了万年,依然看不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谢安站在宫殿的门前,看着殿内之右的白玉台阶之上,插着一柄斧刃没入地表近半的青铜大斧。
大斧古朴沉浑,符面之上镌刻着三个古篆。
从大斧的摆放的位置来看,除了这柄大斧,再没有其他破坏的痕迹,这不像是打破此地的兵器,而更像是一种——装饰品。
谢安金石学也略有些造诣,此时便看着那三个篆字迟疑道:“老夫怎么好像对这柄斧子有些印象?”
他拽着长须,在那沉思。
司马越却眼中异光一闪,踏着金桥进入了殿中。
“这古篆乃是上古人道所用,并非拥有奇异力量的云箓赤书之流!而且这柄大斧之上,什么禁制灵光都没有,除了材质有些讲究,其他都不值得一提。”司马越足下金桥发出一捧金光,要将巨斧收摄进去:“以浑天青铜这等可以炼制法宝的神金,铸造这么一个装饰物,上古方士果然奢侈!”
“等一等!”谢安突然开口道:“老夫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但这时候,金桥的灵光已经触及了那柄巨斧。
巨斧之上突然爆发出强横的神光,犹如斧中的神祇骤然苏醒,斧面上的篆字‘道纹’交织,五色神辉绽放,那三个篆字犹如有了生命,化为神祇,笼罩在神光之中,璀璨不可直视。神祇手持巨斧,朝着司马越当头劈下,斧刃带着劈山斩岳一般的威势。
“一柄没有主人的神兵,也想劈开我的东宫?”
司马越咬牙发狠道。
他足下的金桥爆发灵光,转瞬便化为一尊铜殿虚影,笼罩了他周身。
“当!”
巨斧和铜殿的灵光虚影碰撞,斧刃之下,灵光寸寸粉碎,铜殿灵光一百一十八根层层叠架,犹如宝塔的梁枋一层一层的粉碎,斧刃临身,司马越脸色骇然,但东宫铜殿的守护实在严密,不破去这件法宝,就是青铜斧刃也无法落在司马越身上。
青铜巨斧与金桥碰撞,司马越感觉自己浑身的骨骼,都在这震动之中嘎吱作响……
金桥之上,更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斧痕!
这件南晋守护国储的法宝,与青铜斧甫一碰撞,便有些受损,不过这东宫禁殿毕竟是一国底蕴,在法宝之中也算得上强横,自我修复能力极为惊人,青铜斧撤回之后,斧痕正在迅速复原!
“一件没有主人的法器,居然也能如此强横?”司马越不敢置信。
“正好,夺了此宝,孤便有了一件称手的杀伐法宝!”
司马越命铜殿之中的几位工具人加持法力,金桥恢复成大殿,雷火再次缠绕在金殿之上,司马越的法力化为神雷金蛟缠绕金殿,引动这件法宝的禁制倾力出手……
钱晨却远远看着那青铜巨斧,辨认其上的上古篆文,他一字一句念道:“开……山……斧?”
“上古神器,夏后开山斧!”谢灵运瞠目结舌,惊呼道。
“禹皇开山斧?”钱晨同样疑惑,但说的却是前世相传的那件神器。
而此时东宫禁殿爆发的强横力量,却引动了大殿之内的其他存在。
一面古镜自殿内破空而来,镜面上铭刻更加古老的蝌蚪神文,其名“昆仑”,霞光闪耀,散发着仙道源头一般的古老气息。又有一尊巨鼎从殿内飞出,朝着铜殿砸下去,鼎上纹路铭刻着洪荒异兽,山川真形,钱晨甚至看到了中土大河的一部分真形,河道九曲,带着无法言喻的神妙。
紧接着,还有一柄龙吟虎啸的长剑,一支箭尖犹如汇聚太阳神芒的金箭,一枚古朴的大印,以及一面黑铁八卦牌,一尊九层的小塔,一枚缠绕风地水火的珠子……
都带着璀璨夺目的神光,朝着出手的铜殿轰击而下。
九件神器联手之下,携带着恐怖的力量,让司马越浑身一颤。
他张开嘴巴,失声道:“谢公救我!”
谢安叹息一声,只能出手相救,同时开口道:“几件神器已经被引动,若不将其打散,只怕没人能进得了大殿!诸位,一起出手罢!”
朱真人眼看九件神器如黄钟大吕一般发出浩大的神音,轰击在东宫禁殿之上,若有传说中万分之一的神威,司马越也应该灰飞烟灭。但铜殿虽然不断颤动,门窗都给打坏了,却依然能支撑,忍不住开口道:“这几件神器,不是都在……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虽然手上略有一些迟疑,但他还是打出金鼎,撞向了轰击司马越的几件神器……
萧真人祭起万里云霄图,卷向那八卦铁牌,同时不禁摇头:“昆仑镜早已成了传说,那巨鼎分明就是神州重宝、九州象征;还有那柄古剑,似乎是上古神剑——腾空,那玉印就更离谱了!‘元阳帝印,天帝大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有先天八卦牌、太古尊王塔、四象开天珠……”
每说一个名字,诸位真人具是一颤,即是对这些赫赫有名的神器之威的畏惧惶恐,也暗藏着一丝贪婪。
“其他几件神器且不说,夏后开山斧还在夏后世家,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庾亮断然道。
这时候,轮到钱晨麻爪了。这些神器徒有其表,他自是能轻易看穿,别的不说,那元阳帝印还在轮回之地的榜单之上呢!
但几大世家真人,震撼之下,透露的一些东西,就让钱晨都没法淡定了。
“开山斧的正体还在人间?甚至就留在人皇世家夏后氏手中?”
“我的太上大老爷!”钱晨心中语无伦次道:“这些世家大族藏得真深啊!称得上底蕴深厚,那夏后开山斧若真是和元阳帝印一个等级的货色,杀伐之力,还要碾压我的本体啊!这么危险的东西,他们居然敢留在人间……天界都没几件这等层次的神器吧!”
朱真人和金鼎一起被那青铜大鼎撞了回来。
他喷出一口鲜血,艰难道:“你们别说了,这几件不是真品,但也绝对是方士仿造的顶尖法宝了!这群方士丧心病狂,连上古神器都敢仿制!还不快一起出手,镇压这几件法宝!”
“仿造的神器!”
不顾司马越已经被九大神器轮番蹂躏的奄奄一息,东宫铜殿的大门都被打烂了,若非谢安大袖不断扫出灵光,抵御住其中五件神器,只怕连命都要送在这里,其余几位几位真人具是眼睛一亮.
朱真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沉声道:“这些仿制神器,没有人操纵都能发挥法宝级数的威能,任意一件我都扛不住。唯有大家一起出手,才能抗衡!”
“上古神器与法宝不同,器中有神,只要器中的神祇复苏,便可以自行发挥一部分力量。看来方士龟缩在金陵洞天之中,竟然真的研究出了一部分太古神道的秘密,让他们找到了铸就了器中之神的方法!”周胤凝重道。
“大家先联手镇压了这些神器,再各凭机缘收取!”
朱真人喊出这一声后,世家诸位真人,连同罗浮派的邋遢长老,清虚山的辛召真人,乃至吴越剑门的剑苦真人都悉数出手。
各自迎上一件神器,金鼎、玉斗、卷轴、各式法宝飞剑被他们打出,纵是如此,也要两三人才能牵制抗衡住一件神器。唯有谢安没有使用法宝,仅凭大袖挥舞打出的玄光,便拦下了其中鼎,印,塔,斧四件神器。
钱晨数了数这些人的身家,不由暗自咂舌,中土不愧是底蕴深厚的诸天之一,单就这里每人一件法宝的壕奢程度,就令其他世界难以企及。
他若以李太白这个身份施展青莲剑歌和五色神光,最多也只能同时对敌五位手持法宝的阴神真人,再来两位,他就不得不暴露身份,施展李尔那个身份的几件法宝了。
不过那时候倾尽全力之下,除了谢安依旧不知深浅,其他人联手也只能在他手下勉强支撑。若要对付谢安,那就得指望本体发威了!
但道尘珠这件灵宝,时灵时不灵的。
之前镇压魔身的时候,若没有黑暗中那个存在相助,他差点就没法用出来,很是不靠谱,不能算作性命依仗。
“深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归?”司师妹跃跃欲试的怂恿道:“师兄,你要不要也去抢上几件?”
“几件?”钱晨看着殿中那神光璀璨的种种器物,面色古怪道:“就是来上那么一件真品,都能把你师兄我骨灰都扬了!”
“就算是仿造品,我要是横栏出手,多抢下几件。只怕也要被所有人联手针对,马甲拆穿,身份暴露,若是司马师就在这洞天之内,师兄我只能带着你逃之夭夭,亡命天涯了!”
“不过……以我的剑法,抢下来其中一件还是没问题的!”
钱晨足踏虚空,伸手一引,自身后的瀑布招来一溜飞泉,却是他被所留剑意渗透的元磁真水。
他束水为剑,将水行神光融入其中,很快一柄以水为刃,薄薄的长剑便出现在他手中。面对这些方士仿制的神器,就算是钱晨也不得不取巧,以真水灵材化剑,其中细微的神金矿砂,更是能依托金气。
金水相生,两行神光并出,足以施展青莲剑歌的九成威力。
顶着那九件神祇散发的强横压力,钱晨一剑劈开笼罩殿中的璀璨神光,迎上了剑刃一动,便有龙吟虎啸随身的腾空剑。
腾空剑中活过来的神明是一位头戴冠冕的天帝,剑刃一扫,便劈开重重虚空,剑中有日月星辰,甚至士农工商,耕渔牧伐,还有城池山川人间百态。自然万象和三千红尘,尽入剑中,为这股剑势统御。
相比之下司马越所谓坐镇东宫,统御神雷,简直是沫猴而冠,可笑的一塌糊涂。
如此一道剑气飞出,就逼得剑苦真人以本命飞剑分化二十四道剑光,纵横在胸前交错数百重剑网,以至柔剑气,碰撞数千次才能化解。
接下一剑,剑苦真人便已经满头大汗,顾不上钱晨上来抢东西了!
剑中神祇感应到钱晨靠近,腾空剑龙吟之声大作,剑意之中日月星辰动摇坠落,化作一道金色剑气斩出,直奔钱晨而来!
“断崖如削瓜,岚光破崖绿。”钱晨不假思索,横剑迎上。
身后瀑布之上的剑痕,引动天河冲击而下的元磁真水,汇聚无穷金气。那残余在元磁真水之中,打磨矿砂残留的一股股锋锐之气,刺破瀑布而出,被钱晨手中的真水之剑牵引,化为无数剑气。
剑气浩浩荡荡犹如天河横空,一剑斩开了那片日月星辰,
腾空剑气之中,青莲剑意犹如银河,贯穿了整个世界,钱晨仗剑踏着银河而上,直面那尊神祇。
在不远处,龟缩在东宫禁殿之中的司马越骤然睁大眼睛,看着那刺破瀑布而出的无穷剑气,心中竟然泛起一丝庆幸:“果然,那道剑痕有古怪!”
他想到若是方才没有忍下那一时之气,这一剑便是斩向自己的,心中竟然有一种松快的感觉,在李太白手中,万物皆可为剑,一柄破铁剑,一杆青竹,乃至一片竹叶,都有无敌之威。
甚至方士用来阻拦他们的布置,天河瀑布,元磁真水,在他手中都能化为自己的剑。
这等剑道修为,实在太过可怖,甚至比徒有神威的腾空剑,给他的压力更大!
腾空剑的帝王神祇神情漠然,但眼中却有智慧灵光闪过,他再次举起腾空剑,一剑挥舞,那星辰日月,城池山川,士农工商,世间万象再次显现。
这一次,万象之中的一草一木,一个屠夫,一只雏鸡,一切的一切,居然都化为剑光。这一剑,是繁的极致,每一颗星辰都射出一道蕴藏着自身道理的极妙剑法,城池中的每一个生灵都将自己的一生化为一道剑光,就是剑中的屠夫,也劈出了一剑屠戮无数生灵的杀剑,青楼的女妓,也将爱恨情仇,一生悲喜化为一道缠绵剑气。
这无数剑光交织成一个繁复,强横,犹如世界的剑阵。
要将钱晨绞杀!
这一剑的气韵,若非腾空剑只是仿冒,钱晨连一个呼吸的支撑不住,便要化为灰灰,只有道尘珠能在剑光之中幸存下来。
“天河从中来,白云涨川谷。。”
青莲剑歌,第一次遇到更在其上的剑意,钱晨撤回那无数金性所化的剑气,引动了背后瀑布,他身后的天河瀑布化为一剑,带着倾泻万年,带着积蓄无数年的大势,带着何止亿万的元磁真水,以绝强之势,生生破去了那一剑。
腾空剑纵然剑意无比高妙,蕴藏的天帝的剑意,但依旧只有法宝之力。
面对钱晨引动的自然之势,借助方士禁制之力,所化的一剑,纵然剑意远超‘天河从中来,白云涨川谷’,但却被这一剑蕴含的强横力量,生生破解。
交织的天道杀剑,万象剑阵赫然崩溃。
但钱晨也失去了对元磁真水的控制,他能发出这一剑,是以剑痕侵染元磁真水,在以先前的一剑,引动元磁真水之中万年来残余的金气。
而之前的那一剑,将金气炼化为青莲剑气,又在最危急的时候,又用那汇聚万金的青莲剑气,牵引天河之中的庞大元磁真水。
这一系列手段,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以相对弱小的力量,牵引更强大的力量,一剑接一剑,最后引动自然滔天之力。
但这一剑,也将天河瀑布之中积蓄万载的金气,全部耗尽。失去了金气牵引,元磁真水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再不受钱晨的控制,他这一剑已经耗尽了积累,而腾空剑的神祇却能再次举起神剑,演化世间万象!
但,只是这一剑,便已经足够了!
“原来如此!”
方才那一剑,钱晨劈开了腾空剑光,真正窥探到了这件神器的本质。
“玉案赤文字,世眼不可读。”
钱晨低声轻吟,一震手中的水光长剑,平平斩出。
剑光冰彻晶莹,飘渺犹如秋鸿,这一剑并非再是青莲剑歌的气韵,而是源自钱晨道心的剑法,从大解脱魔刀,从化血神刀,从冰魄刀光,从血魔任务之时,直斩妙空的那一刀中化出的一剑。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故而能直斩心灵。
“摄身凌青霄,松风拂我足。”
这一股逍遥剑意,挣脱了太白的藩篱,落向那腾空神剑之上,冥冥中的神灵。
此剑,且问前尘。
名为——断wifi!
锵啷!
腾空剑所有神光散去,犹如一柄废铁一般,坠入尘埃。
那剑中的神祇,那无穷威势,那自然万象,尽皆消失,神光散尽后,与钱晨之前所用那三百两银子的破铁剑没有什么区别。
钱晨微微附身,拾起‘腾空剑’。但此时神剑已经化为了只有一点灵性,只是材料有些不凡的普通器具,再无一丝方才的神威。
剑苦真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钱晨掌中的神剑,迟疑道:“神器自晦?”
钱晨注视着掌中的神剑,微微摇头:“不是!”
他大笑道:“方士的想法果然有趣!”
随手将掌中的腾空剑送入剑苦真人的手中,剑苦真人将法力投入其中,又以神识探入,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禁制,什么神祇,什么道痕法则,统统没有,就像是……拿着神金灵材铸造的一个死铁疙瘩。他不可思议的举起神剑,仓惶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神器呢?”
“方才的如神剑意呢?”
“为何神剑会变成这般的顽铁!”
剑苦查探了许久,终于神色木然,将神剑交还钱晨,痴痴问道:“这……究竟是为何?”
“待会在跟你解释!”钱晨举起手中的腾空剑,平静道:“现在,我先物理断掉此地的网络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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