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她被这股疼痛折磨得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仿佛陷入了一个黑暗的漩涡中,沉沉浮浮,昏昏沉沉……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顾晚柠听到有人在喊她:“晚柠……”
那声音也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她用尽了全力去听,然后听到了完整的句子,“晚柠,张张嘴,喝药了。”
她下意识地张嘴,可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听她的指挥,最终心里一片苦涩,意识再次归于黑暗。
梅长瑾此时浑身上下都在淌水,天已经黑尽了,初春的天气将他冻得脸色苍白泛青。
但他仿佛没有察觉似的,一遍遍地呼喊顾晚柠。
喊了不知道多久,梅长瑾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仰头将药倒入自己的嘴里,然后一低头覆盖在她的唇上。
两唇相接不过片刻,梅长瑾成功地撬开了她的唇,将药哺喂过去。
他青白的脸上泛起一阵淡淡的红,但他没有迟疑,再次仰头喝下一口药,重新低头,将药再一次喂了进去。
一共喂了五次,才终于将一碗药喂得干干净净。
那温软清甜的味道却像是刻进了他的心里,他歪在床边,盯着她的脸。
他本身也是强弩之末,冒着大雨找了一天的药,现在他浑身都发起了高热,可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找药。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精力,看着她唇上的浅紫色淡淡褪去,他才闭上了快要撑不住的眼睛。
顾晚柠是被冻醒的,她猛然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漆黑,所有记忆像是潮水一样翻卷而来。
她回想起自己中了毒,梅长瑾冒着大雨去给她找药。
这时候天都黑了,梅长瑾呢?
她略有些急切地翻身下床,脚下却踩到了什么往下一跌,直接跌在了一具火热的身躯上。
她正要起身,忽然闻到了一股冷梅香。
“梅长瑾?”
她努力地适应光线,已经能借着窗外那熹微的月光看到屋中的一些景象,仔细一辨认,果然发现她压着的人正是梅长瑾。
他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可是身体却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热。
立马从梅长瑾身上翻过去,察觉到自己身体不再疼痛,而且轻松了不少,显然是毒已经被解除了。
她心情有些复杂,但没来得及仔细去想,直接点开了APP,买了一只温度枪。
之前的不方便携带,每次用完,她又卖了。
每次都是现用现买,然后又转头卖掉。
手中很快出现一只温度枪,她对准了梅长瑾的额头,数字很快停留在了39.8上。
看到这个温度,她吓了一跳。
赶紧先买了美林给他喂下。
梅长瑾只是太累了,加上高烧虚脱,喂他喝药的时候,他还是乖乖喝了。
顾晚柠稍微松了口气,想要将他抱到床上睡一下,可是触手全都是水。
这衣服必须得脱了。
她是现代人,没有那么多顾虑,只是和梅长瑾说了一句,“梅大夫,你现在在发高烧,我帮你脱掉湿衣服。”
说着,她就伸手去帮他解袍子,男人的衣服比女人的衣服好脱多了。
转眼就将外袍脱掉。
那衣服根本不用淋,就湿哒哒地往下滴水,可见他在外面淋了多久的雨。
他很快将他的里衣也给剥了下来,然后她看到了男人修长匀称的身材。
司擎苍是魁梧高大的,浑身都是肌肉,肌肤还是小麦色,而白延之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颀长而有力。
梅长瑾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连身材都无处不完美,不是肌肉型,却十分匀称,每一分肉都恰到好处。
顾晚柠扫了两眼欣赏完,正要去给他脱裤子,梅长瑾睫毛动了动醒了。
刚刚他就感觉到一双手似有若无地在他身上抚过,他很痒,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然后他就睁开了眼睛,看到顾晚柠的手正搭在他的腰带上,清冷的脸上表情有些龟裂,“咳……”
顾晚柠的动作一顿,顺势收了手:“你发了高烧,浑身都在滴水,我想帮你把衣服脱了,扶你上床躺一下。”
梅长瑾浑身有些无力,但还是说道:“我自己来吧。”
顾晚柠假装去旁边的柜子翻找了一下,又从APP里买了一套崭新的里衣,然后走过来递给他,“这里有干净的衣服,你先将就穿一下。”
梅长瑾现在头很昏,“嗯”了一声也没有动手去脱裤子,顾晚柠懂起了他的意思,立马就善解人意地拉开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梅长瑾的声音,“外面冷,你进来吧。”
顾晚柠走了进来,就见梅长瑾穿着里衣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你睡床,我站一会儿就好。”
“梅长瑾,我中毒的时候是你在照顾我,冒雨帮我找解药,现在你得了风寒发烧,你还要穿着里衣站一晚上吗?”她的语气有些重。
梅长瑾虽然很难受,可知道她体内的毒素虽然解了,但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同样需要休养。可这里只有一张床,连凳子都没有。
顾晚柠想到他是担心自己,还是放软了语调,“你放心,我睡了一整天,现在很精神,不睡也没关系,反倒是你需要好好休养,风寒可大可小,你养好了,我们才能下山,不然遇上什么毒蛇毒虫,谁来解毒呢?”
顾晚柠说着,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伸手扶着他的手,将他往床边带。
他感觉到了她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了自己,他鬼使神差地被他带着回到了床边。
顾晚柠扶着他躺下,“你好好睡一觉,我现在很精神,就在床边坐坐。”
已经被她强行按在了床上,加上他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他只能闭上眼睛缓解这种不适。
梅长瑾太累了,闭着闭着,很快就传来了平缓的呼吸声。
黑暗的夜晚,顾晚柠无事可做,然后就发现自己饿了,毕竟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推开了一点点,一股凉风兜头吹来。
外面的雨还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看来他们还得在这里困上几日。
她买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趁着梅长瑾还没醒来,买了不少东西堆在房间里,佯作是那猎户留下的。
做好这一切,她回到床边,微微倾身,用温度枪去测梅长瑾的体温。
38.9,降了一些,但依旧是高温。
她便慢慢地用湿帕子给他降温。
这一忙碌,就忙了整整一晚,梅长瑾的体温也降到了38.2。
梅长瑾其实并没有睡得太熟,他能感觉到有人照顾了他一晚上,但因为太累,他一直没有完全清醒。
直到外面的光芒逐渐洒落进来,梅长瑾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甫一睁开眼睛,他就对上了顾晚柠的视线。
她正倾着身子,两人的距离不过半尺,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独特的香味。
顾晚柠见他醒来,一边将帕子取下来,一边坐直身体,“温度退了不少,但还要休养一下。”
梅长瑾没有动弹,一双清冷的眼睛没有平常澄澈,反而有些灰蒙,但看着她的时候,眼底有些情愫流转。
“谢谢。”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打破了他平常给人清冷的感觉,反而带着一股子性感。
顾晚柠微微一笑,“你饿了吧?那猎户留了不少东西,我熬了点粥,你喝点吧。”
说完,她起身出了房间,旁边有个很小的灶房,她早就将八宝粥加热上了。
这时候,直接倒出来就好。
将八宝粥端到梅长瑾面前,又扶着他靠了起来。
她一边转动勺子给粥降温,一边说:“雨还没停,你现在状态也不好,我们估计要困在这里几天。”
梅长瑾看着她披散着发,肌肤白皙得发光,眼皮微微往下一垂,他内心竟然希望这场雨能一直下下去。
顾晚柠搅了一会儿,觉得粥不太烫之后,往他面前一送,“不烫了,吃点吧。”
梅长瑾抬起手,“我自己来吧。”
可是他仍旧有些脱力,顾晚柠直接避开,“我喂你,要是你没力气洒在床上了,还得洗被子。”
梅长瑾说不过她,只能张开嘴,接住她送来的粥。
这还是他这有记忆开始第一次被人喂饭,这十几年的时间,他一个人熬过了很多日子。
他不是神,也只是个凡人,也有病痛的时候,可那些日子里,都是他咬牙一个人撑着。
那时候他脆弱地希望,有个人能照顾他,抱抱他多好。
可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有一个女子照顾了他一晚上,还在他醒来的时候给他送来了一碗粥。
他垂下的眼皮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里面不再是清冷一片,而是泛着一片柔光。
一碗粥喂完,顾晚柠也不打算喂第二碗,拿出绢帕在他嘴上擦了擦,“你才发烧,肠胃虚弱,先吃一碗,等会儿饿了再吃。”
“嗯,”梅长瑾乖乖地应了。
顾晚柠将碗放到一边,扶着他躺下,“你再休息休息,高热虽然退了,但你还在发烧。”
“好,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你帮我冒雨去找药都不嫌麻烦,我只是帮你降降温而已。”
说完,她就起身端着碗出去了,没有看到背后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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