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黒龙开口之际,自是风起云涌,黒雾摭天。若论龙族之威,青龙黒龙各占其三,其他真龙唯占其四是也。
林九霄道:“黒龙兄,你多年不出九龙海,不识仙界人物,这位是当今人王,苍穹大帝,苍穹浩劫平复,大帝功劳最高。你怎可小瞧了他。”
黒龙冷笑道:“原来是窃名之徒,真个儿不知羞耻,若那御劫之功他占第一,试问秦忘舒又将置于何地?”
林九霄道:“秦忘舒御劫初期虽有功劳,奈何未能善始善终,与魔域三老一战之后,便是默默没闻。可惜可惜。”
云天轻听到这里,心中好不恼怒,那林九霄说来也是大德之修,怎地却来抹杀秦忘舒的功劳,如此行径,岂不是令天下修士寒心?
黒龙喝道:“我先前不出九龙海,便是瞧不过仙界是非不分,原以为浩劫过后,或有长进,哪知依旧如此。你等为了抬举新任大帝,不惜打压贬损昔日功臣,如此用心,可谓险恶之极,试问如何服众。”
云天轻听到这里,默默点头,那林天弃既任苍穹大帝,若功劳反不如秦忘舒,则该如何服人?为求凡界稳固,人心安定。也只好抹杀秦忘舒的功劳了,此为政术,云天轻倒也是能明白的。只是心中难免要替秦忘舒叫屈罢了。
林九霄道:“黒龙,此中道理,我也难对你细述,但今日之事,还盼龙族莫要插手的好。”
云天轻暗道:“此事究竟要发生何事,是否与忘舒有涉?”奈何不便轻出玉舟,也只好暗自忍耐罢了。
便在这时,又有数十名修士踏云御风而来,云天轻冷眼瞧去,见那一众修士个个冠冕整齐,形容威严,看来皆是仙界神将了。
黒龙虽见对方人多势众,却也不惧。好在诸修并无动手之意,一名神将来到苍穹大帝林天弃面前禀道:“大帝,时辰将至,时门已开。还请大帝示下。”
苍穹大帝道:“片刻后有清风过境,此风贵不可言,人人不可接近,更不可惊扰了。此为元极法旨,尔等务必凛遵。”
诸修齐声道:“元极法旨,谁敢不遵。”
黒龙见林九霄与林天弃挡在身前,心中颇为不奈,正要上前冲杀,被身后金龙探龙一扯,乃发龙吟入密传声道:“神君稍安勿燥,等那清风过境,再作道路。你我今日务必要将那清风邀至九龙海中。”
黒龙道:“这是当然,龙主近日来心神不宁,全因这道清风而起,若不慰龙主之心,我辈岂不是令天下人笑话。”
两大真言私语,别人固然难以听闻,云天轻借助玉舟上的妙法,却听了个真切,心中难免忖道:“这黒龙屡次提起龙主,到底是谁?那龙主与我家忘舒又有何牵涉?”
想到时兽提及秦忘舒有红尘微劫,想来正应到这位龙主身上了,云天轻心中暗暗生嗔。
想来秦忘舒的元魂穿越时域,本该直直向前,中途不会有半点停留,但如今却在这五百年后的某一刻于世间现身,不仅如此,竟还闹得沸沸扬扬,不光有两任苍穹大帝出面,竟连龙族也会引动了,此事究竟是何道理,便以云天轻之慧,一时也难想得明白。
那云天轻身在玉舟之上,虽与诸修咫尺之遥,却也理会不得,又见那两大真龙蠢蠢欲动,大有出手拦截之势,心中更是焦急。若秦忘舒的元魂果然被这两大真龙截了去,自己与忘舒之会岂不是平生波折。
她在那无名碎域之清修千年,因得白莲长伴,修为已是惊世骇俗,足可与黒龙林九霄这样的人物一争高下了,因此她也有些按捺不住,便想着弃舟跨界,以便与秦忘舒早日重逢。
不想心中刚生此念,便听到身后有人高念佛号,其后道:“云仙子,别来无恙乎。”
云天轻不由吃了一惊,她身在玉舟之中,便连林九霄与黒龙也难觉察,怎地却被人窥破了,此人的修为着实吓人。
她慌忙转过身来,不由转忧为喜,原来舟上多了一人,生得清俊无双,偏又法相庄严,不是无参佛祖又是谁?
云天轻心中本有无数疑团,既见无参佛祖来此,正好一释胸中疑惑,上前合什道:“佛祖光降,天轻有失远迎。”
令无参笑道:“仙子,你既乘这玉舟而来,正该袖手旁观,方能功德圆满,一旦轻出此舟,只怕满盘皆输。”
云天轻道:“千年也好,五百年也罢,何时不能相会,为何我定要与忘舒相逢于千年之后?”
令无参道:“此中玄机,原不该轻易泄露,但既然仙子问起,我也只好指点一二了。”
云天轻喜道:“多谢佛祖。”
令无参道:“稍后清风过境,经时门而达千年之后,那清风之中,便是忘舒一道元魂了,此事众人皆知,我也不必多言。”
云天轻道:“便是这事,亦有许多疑窦,忘舒跨域而去,本该直直前往,为何却要在此停留。”
令无参叹道:“忘舒在此停留,非为别故,实因是情债未偿,心中不安,非得了却此事,方能无牵无挂而去。”
云天轻粉面生嗔,又羞又怒,道:“情债,情债,却是哪来的情债?”
令无参道:“当年忘舒救了莞公主,莞公主亲口许诺,他年及笈之时,必将身嫁予,奈何其后世事多变,此事并无结果,但秦忘舒当时未曾开口拒绝,便算他应了。今日还此情债也是当然。”
云天轻叫道:“岂有此理,他不肯拒绝,是因公主年幼,又值死里逃生之际,不便令她伤心罢了,哪里就算他答应了?”
令无参道:“那莞公主如今已入仙班,被封为元极宫七神君之一,与正元仙子同列,掌仙界人间至智至慧。正因如此,便是她当年势微之时,既是亲口道出,天地必有回应,今日来见秦忘舒,不过求一个答案罢了。何况那忘舒当年不曾许她,今日也未必就许她,仙子何必情急。”
云天轻暗忖道:“我若是动恼,反倒显得小气了,那忘舒心中,只有我罢了,难道却肯因莞公主之故在此停留?”
于是道:“既是莞公主要求一个答案,也只好由她,却不知那龙主又是何人,这位龙主虽不曾亲至,但其座下两大真龙,却来刻意讨好卖乖,大有拦截之意,令人好生无奈。”
令无参道:“这位龙主,自然便是当年的许负心,七海神君了。”
云天轻点头道:“我也猜出是她,不想她今日竟然一统九龙海,压摄天地真龙,这神通手段倒也是厉害之极。”
令无参道:“一统九龙海,压摄天地真龙,这句话说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这场龙族内斗已经五百年之久,如今稍稍安定。正因为龙族归心,这天地才算真正清平,龙主之功无可比拟,便是世尊,也要道她一个‘好’字。”
云天轻动容道:“原来许负心之功,竟引来世尊侧目,那的是不简单了。”
令无参道:“那龙主虽动凡心,却因生性持重,不肯生事,不想其座下两大真龙却来刻意揣摩上意,遂有两大真龙齐出九龙海之事,想那龙主本是最知大局之人,仙子不必轻动,此事自有结果。”
云天轻道:“原来忘舒在此停留,是为了结前世情债,既经佛祖这样说来,天轻怎敢造次,我自当袖手,冷眼旁观便是了。”
令无参合什称谢,道:“仙子最知轻重,无参谨谢了。”
云天轻慌忙道:“佛祖这样谢来,天轻可是无地自容了。”
令无参道:“我此番谢你,不过是为田莞负心,亦是替忘舒谢你,更是替天下苍生,谢你成全之德。”
云天轻道:“佛祖这话,真正让人不明白了。”
令无参道:“先前你问我,此刻与忘舒会面,不过早了五百年罢了,难道却有差别。如今可实告于你,你若与那忘舒早日重逢,实于忘舒不利,亦有损天下苍生。”
云天轻动容道:“此话又是怎样道理?”
令无参道:“你当那秦忘舒这一道元跨时破域,竟是白走这一遭不成?如今这道元魂正修得一项奇功,向前行得一年,便有一年的修为,行得百年,便有百年的好处,若是中途停留,就能不再前行,便整整少了五百年的修为,试问仙子,若在此刻与忘舒重逢,岂非是害苦了他。”
云天轻又惊又喜,道:“原来忘舒此番跨时穿域,竟在同时修成奇功,此功何名,修来有何好处?”
令无参道:“若能修成此功,自可穿时破域,无所不能,那过去也好,未来也罢,便无时兽加持,也容他自如行走。此为逆时神功,除了时兽之外,天地间算他第一,更何况那秦忘舒一身玄承,本就天下无双,但修成这逆时神功,那时兽便可逍遥自在,不问仙凡之事。”
云天轻这一喜非同小可,道:“这么说来,忘舒虽弃天尊之位,但能成就时神之职,却也是得大于失了。”
令无参叹道:“得失之论,却也难说的紧,忘舒若能修成此功,对天下人而言,固然是天大的喜事,但对忘舒而言,未必就是好事了。”
云天轻静默无言,细思其中深意,忽听前方诸修肃然,原来有道清风正自天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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