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与烟鹤生驻足观瞧,立时就瞧得明白,原来是一群大晋百姓扶老携幼,要翻山越岭,前往大宋境中。宋军怎肯让大晋百姓越界,因此在那里吵嚷不休。
这时有许多晋民已经拥到岭上,奈何那岭上建有高墙,城门紧闭,晋民在城下吵嚷了半日,宋军仍是不理。
秦忘舒瞧见这情形,便知道大晋境内凶兽肆虐,晋民存身不住,只好逃向宋境避难,但想那宋国也是自身难保,又怎会轻易放百姓入境。
烟鹤生瞧着岭上百姓鬼哭狼嚎的情形,不由叹息道:“浩劫一生,果然是百不聊生。”
便在这时,岭下冲来了数只凶兽,就向人群中扑去,肆意伤人,那晋民更是乱了,拔足冲上岭去,尽数挤在城门下,就有人搬了石块去撞门。
那城门虽固,禁不住晋民人数众多,很快就被冲开一线,城门上的铁锁眼瞧要被挤断了。晋民一声欢呼,更加努力向前。不想关上宋军一声令下,竟齐齐放箭,城门处顿时死伤无数。
秦忘舒大怒,岭下有凶兽涌来,岭下却放箭杀人,那晋民怎有活路?
秦忘舒往山上一指,道:“烟鹤兄,山下凶兽交给你。”
烟鹤生忙道:“大修只管放心。”
秦忘舒将身子一沉,已到关上,袖袍拂去,一股狂风吹来,关上士卒腾空数丈,等跌下来时,八九是不能活了。
秦忘舒用手一指,城门上铁锁便落,这是盗家落锁法诀,例无虚放。
城门既被打开,晋民呼地一声,就冲进岭去。不想宋境中就来了一群士卒,个个全身甲束,就在那里挥刀斩人。晋民怎能当得住,只好返身就逃。
秦忘舒怒极,纵步来到队伍面前,就将一名领军宋将提到空中,那宋将吓得魂飞魄散,等瞧见了秦忘舒的面容,惊道:“大修饶命。”
秦忘舒喝道:“岭下有凶兽赶来,你等不将城门速速打开也就罢了,怎地还要挥刀斩人,着实可恼。”
那宋将身在高空,虽吓得发抖,却大着胆子道:“大修,非是我等不肯容情,实在是敝国狭小,被那晋民拥来夺衣占食,我等也是没活路了。”
秦忘舒怒道:“怎地就夺衣占食了?“
宋将道:“大修有所不知,前几日敝国已涌来数万百姓,我等想着宋晋交好,自然欣然接纳,哪知那百姓没了衣食,就开始抢夺起来,弄得敝国境内乌烟瘴气。若是再放人过来,我大宋百姓也是没了活路了。“
秦忘舒沉吟地道:“怎会如此?“
宋将道:“那人一旦走投无路,肚子又是饥饿,可不是就穷凶极恶起来,我等身为大宋将士,自然要保境安民,总不能让这些大晋流冠占了我大宋国土。“
秦忘舒道:“浩劫一生,谁能侥幸,此时还分什么大晋大宋,你等见识如此,这浩劫何时可定?“
那宋将被秦忘舒说的无言以对,但难免心中不服,身为宋将,替大宋面姓守关,难道还错了不成?
秦忘舒也知道让世人弃了这家国之念,放眼天下,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便是自己,心中其实也是偏着大晋百姓的。
但当此危急之际,若还是境域分明,壁垒森严,不知要枉死多少百姓。他将心一横,那宋将就从空中落下,顿时跌了个粉身碎骨。
宋军见将领坠地,皆是呆了,秦忘舒喝道:“再敢阻路者,杀不赦!“
宋军见秦忘舒凶狠霸道,皆是呆了,急忙收刀避在一旁,大晋百姓欢呼着冲下岭去。瞧那大晋百姓漫山遍野的,又何止数万?
这时烟鹤生纵在空中,手中掐着法诀,专杀山下凶兽,那凶兽只来了数十只,倒也不经杀,放眼瞧去,大晋百姓浩浩荡荡,实不知有多少万人,正一路向宋境中闯来。
秦忘舒瞧见百姓个个神色张皇,不由的落下泪来,身为大晋旧将,瞧见这情景,心中怎能得安?
他又想起到宋将所言,心中兀自不肯信,便吩咐烟鹤生守住边关,莫让大宋士卒关门杀人,自己纵身来到宋境。哪知动用灵识一探,却不由得怒火中烧。
原来那大晋百姓冲进宋境之中,就有些身强力壮的不肖之徒,四处闯门冲户,抢占衣食,宋境一座边关小城里,已经是鬼哭狼嚎,大宋百姓人人难安。
秦忘舒心道:“难怪魔我凶焰万丈,世尊也弹压不住,这些百姓与强盗又有何异,刚才那位宋将倒不曾说谎。”
正如那宋将所说,人一旦走投无路,肚子又是饥饿,自然就穷凶极恶起来,顺民强盗,也就是一念之间,只是隔着一层肚皮罢了。
世人为了求生,什么事做不出来?
不过就算如此,秦忘舒也不曾后悔杀了宋将,宋军士卒自不该绝了大晋百姓的活路,那大晋百姓也不该肆无忌惮,抢夺衣食。一事一议,需得分得明明白白。
只是秦忘舒就算想杀人立威,那晋民与宋民混在一处,又让人如何施展,何况边关处法度崩坏,并不是简单地杀人立威就能解决的。
他心中明白,此事需得晋宋两位国君商议,达成一致之后,方能彻底解决问题,只凭他孤身一人,就算有天大的手段,又怎能解决这个难题。
便在这时,那座边关城外,已来了一队宋将,看来是想冲进城里去整顿秩序了,秦忘舒知道这些士卒如狼似虎,一旦与大晋百姓冲突,晋民怎有好结果?但晋民的确横行不法,真个该杀,自己就算心中有偏,也不能护短。
他长叹一声,竟不忍去瞧,纵身来到关上,去烟鹤生会合了。
烟鹤生道:“大修,此事真正为难,若闭上边关,大晋百姓走投无路,若开了城门,宋境狭小,也养不活这许多大晋百姓。”
秦忘舒道:“凡界之事,我等修士也难以深涉其中,只好让他们自己解决,在我想来,非得两国国君坐在一处,细细商些议了,才好行事,若是这般混乱不堪,谁也得不到好处。”
烟鹤生道:“正该如此了。”
二人离了边关,就去寻大晋国君,在路上问了许多百姓,有说在东的,有说在西的,莫衷一是,也难让人拿定主意,又问起御劫的修士,百姓更是茫然。但大晋国君已离了都城,都是人人皆知。
原来一个月前,晋都处涌来上千灵兽,晋军抵敌不住,已然大败了。大晋国君在诸修保护之下,这才离了晋都,这消息传来,自是举国哗然,这才引得大晋百姓纷纷逃亡。
秦忘舒暗道:“莞公主与苏先生定与大晋国君一处,如今只好先寻到莞公主再说。”
二人只拣那凶兽众多处行去,数个时辰后,只听脚下兽吼如雷,原来是群千凶兽正在攻城,那城池甚小,方圆也就三四里。但城池之中刀枪密集,倒是聚集了不少士卒。
秦忘舒瞧见凶兽群中,不乏有灵兽出没,不由得为城中士卒担心起来。正在这时,一只灵兽就从兽群中飞起,御着遁器攻城,城中虽有羽箭手射来,又怎能射得到?
那灵兽哈哈大笑,将手中一柄大铁锤祭起,就来冲撞城门。
秦忘舒和烟鹤生正想动手,却见从城中飞出两名修士来,一修祭起法剑,抵住了那柄铁锤,另一名修士则祭起明珠一粒,来打空中灵兽。
秦忘舒认出这二人皆是多宝道人座下洞天宗弟子,不由大喜。
那空中凶兽以一敌二,兀自不落下风,洞天宗弟子的明珠打在这灵兽身上,只是打碎此兽的衣甲罢了,此兽吼叫着冲上前去,吓得弟子就往城中退去。
秦忘舒忙将土沉珠祭起,此珠落将下来,将灵兽的天灵盖打个正着,“扑”地一声,此兽就从空中落将下去。
烟鹤生飞到城外,祭起壶中烟鹤诛兽,那壶中烟鹤当者披糜,就算是遇到灵兽,也是一爪便杀,片刻间,已杀得城外凶兽大败了。
这时秦忘舒与两名洞天宗弟子厮见了,两名弟子见了秦忘舒自是欢喜,但瞧见秦忘舒此刻气质与往日不同,分明已入魔道,又不免提心掉胆起来。
秦忘舒问道:“大晋国君与莞公主现在何处?”
两名洞天宗弟子支支吾吾,竟不肯说出实情,秦忘舒不由恼道:“我有紧急要务,要见大晋国君,你二人百般推诿,究竟是何道理?”
两名弟子相视一眼,一名弟子鼓足勇气道:“秦将军,非是我等搪塞,实因将军魔息万丈,已非我同道中人,这等秘事,又怎能相告。”
秦忘舒怒道:“我虽入魔修,初心不变,只为苍生。”
那弟子冷笑道:“秦将军,那魔修向来最会骗人,将军这话,我等实不肯信,不如等到我家师尊来了再说。”
秦忘舒道:“是了,多宝道人何在?”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道:“多宝在此,秦将军意欲何为?”那声音甚是森寒,虽是多宝道人的声音,却怎有一丝亲近之意?
秦忘舒心中叫苦,自己的魔修身份在这乱世之中,可着实有些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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