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御林军奉命前去传召,裴氏跪在地上,悄然松了一口气。
她跟定南王等人商议好了方案,也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皇上真的要追究一个人的责任,那她便一力承担,保叶惊尘平安!
殿内一片沉静,康帝蹙眉看了眼端端正正跪着的裴氏,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闻言,裴氏深吸了一口气,道:“有。”
康帝没想到她竟然说有,登时就噎了一噎,而后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敢问皇上,我儿惊尘有什么罪?”
见裴氏反问自己,康帝想也没想便道:“女扮男装,欺瞒于朕。”
“那除此之外呢?”
康帝顿时被问住了,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没了。”说实话,叶惊尘打仗有功,且有勇有谋,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将,若为男子,他日必是西楚国的肱骨之臣。可惜,却是女儿身。
裴氏略一点头,道:“那臣妇再敢问皇上,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又有梁红玉为夫击鼓,为何她们都被代代传颂,唯独到了我儿这里,就是大罪呢?”
这下,康帝算是彻底被问住了。他其实并无杀叶惊尘的心思,只是这话却不愿意轻易说出来。毕竟,他是君王,要为天下做一个表率,这种事情,不能开先河。除非,是众臣请愿。
康帝等的,便是众臣请愿。
而众臣也并没有让康帝失望,见康帝沉默不语,定南王便当先走上前来,沉声道:“皇上,叶惊尘虽有小过,并无大错。况此事虽是离奇,却不失为一桩美谈。皇上天恩厚德,何不饶他一命,不但让天下人敬服皇上的仁慈,更收获一名忠心的将领,何乐而不为呢?”
而他的话音落下,其他臣子也都一一走出来,齐声道:“臣等附议——”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满是磕头请愿的臣子,只除了跟随萧承的人,一个个的脸色发青,在等着萧承的眼色行事。
可萧承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因为刑部里有他的人,而那人昨日传回来一个消息:叶惊尘逃跑了!且他不仅逃跑,还打伤了一名狱卒,至于那个被他派过去的刺客,早已被他的人处理掉了尸首,不会留下痕迹。
所以,此刻请愿的呼声越大,待会父皇的怒火便会越旺盛!叶惊尘,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越狱,这一次,我要你永世不得翻身!
饶是康帝心内早有准备,可在看到这个场景之时,依旧湿润了眼眶,叹息道:“都起来吧,朕——”
“皇上,大事不好!”
负责前去带人的御林军快步跑进来,回禀道:“定北王越狱逃跑了!”
“什么?!”
康帝猛地从座位上起身,不可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那人如实回禀道:“末将前去带人,却得知叶惊尘于昨天夜里被人劫狱救走,且还有一名狱卒受伤,眼下生死不明。”
闻言,康帝的脸上霎时便是一派风雨欲来,沉声道:“要刑部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他们可追到人了?”
“不曾。”
一个不曾,便如同惊雷一般,叫在场的人都齐齐变了颜色。
只是,有担忧的,有怀疑的,更有幸灾乐祸的。
而萧承,便是其中之一。
他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勾起一抹冷笑,继而走出来道:“父皇息怒,兴许是定北王不知道皇上您如此宽宏大量,所以为自己找退路,也未可知呢。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好一个人之常情!”康帝只觉心中怒火中烧,指着裴氏道:“朕现在再来问问你,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脸面求情!”
裴氏只觉滚滚天雷而过,急声道:“不可能的,惊尘她深知天恩浩荡,怎么会这么做?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误会?那你告诉朕,是什么样的误会,竟然能叫人去劫狱!”
康帝指着那群跟着请愿的人,沉声道:“还有你们,口口声声说叶惊尘是国之栋梁,那你们来告诉朕,这就是国之栋梁么?还是说,你们也是一样的人!”
这话不可谓不重,惊得所有人都跪下磕头道:“皇上息怒!”
“息怒?”康帝怒极反笑,只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格外可笑。亏他还为此一夜都没睡,还担忧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让一个女子在监牢里面待着。可是人家呢,竟然大半夜的越狱跑了!
莫说他从未想过杀叶惊尘,便是要杀她,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便是如此回报自己的么!
康帝越想越气,最后指着裴氏,却只说了一句:“好一个叶惊尘,好一个叶家!”说到此,他顿时咬牙道:“来人,传朕的命令,下通缉令,全城戒严,搜捕叶惊尘!若有反抗,直接处死!”
“皇上,皇上三思啊!”
裴氏听得这话,再忍不住,直接痛哭失声,慌不择言道:“求皇上三思,便是念着亡夫……”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康帝立刻变了脸色,怒道:“事已至此,你还敢提叶昭!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去传朕的命令!”
后一句话却是对着御林军说的。
康帝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有人朗声道:“皇上不必找了,罪臣就在这里。”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便见一人从殿外走进。
着一袭玄青色的棉袍,外罩着霜色的厚锦镶银鼠皮披风。她的墨发被一条缎带松松的挽着,一张脸上脂粉未施。不同于普通女儿家的娇弱,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气势,行走时足下生风,叫人不敢小觑。
乍一见到这样的叶惊尘,众人都有些吃了一惊,裴氏更是瞪大了双眼,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先是叫了一声“我的儿”,继而又颤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惊尘示意裴氏稍安勿躁,走到正中央,请安道:“罪臣叶惊尘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而她身后的萧桓,也在此时走进了大殿,行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眼见着两个人几乎同时出现,康帝心内有火气,也暂压了下来,问道:“叶卿,你可要给朕个交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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